燕道遠驚詫地瞪著母親,
二十餘年,今天頭一次見母親如此口不擇言的狀況,道該如何反應才對了。
話一出口,素王妃自己就臉紅了——這話問得實在是大失水準,即使是當著自己兒子的面說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好一會兒,才斟酌好用語,問:“道遠,雲間遣使可是因為事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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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燕道遠十分確定,自己的母親與白子風關係菲淺了——否則,她斷不會知道雲間國主與主祭的關係,而且,還著急地向雲間國主詢問。
“月初,雲間長明宮奉安閣失竊。”燕道遠看著母親,嘆了口氣,卻說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話。
他地話音未落,素王妃已然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道遠靜靜地看著母親,眼見她神色數變,卻始終沒有回神,便悄然起身,離開她的寢居。
——他不是不好奇,但是,他又怎麼不知母親的心性?
——她若不願說,旁人便是耗盡心力,也無法從她口中得到半個字!
——譬如他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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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宜來鑑園並沒有帶隨從,連紅裳都被留在同苑,只帶了樂琬安排地嚮導兼車伕,所乘的馬車也是同苑提供地。
今時不同往日,白初宜的身體本就不好,又擅動功力,幾乎讓她筋疲力盡,額頭盡是汗珠,因此,一上車,她便倚在墊子上,一言不發默運內功。車伕是個木訥的人,自顧自地便驅車返回。
不知多久,白初宜才覺得舒坦,坐正身子,看了一眼窗外,心中驀然一動:“先不回同苑。”
“啊?”那個看起來就木訥的車伕一愣,隨即就要停車。
“就在城內繞兩圈,我想看看京都風物。”白初宜態度溫和地吩咐,那車伕自是應承,揚鞭驅馬。轉入另一條坊街。
白初宜確實沒來過京都。當年,她負氣任性,離開東嵐,遍歷各國,從衛陽入安陸,卻止步於安陸邊境小城。一是遇見了燕道遠,相惺相惜,燕道遠本意就是前往殷國,她無可無不可,便同行了,也就沒入京都;二是對安陸秘間不無顧忌。
不過,她這會兒說要看京都風物卻是託辭,她只是因為素王妃這個變數的出現而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若是回到同苑,她必然無暇思考,雖有人商量,說話卻又不方便,倒不如她自己在外頭先想清楚了。
也是歪打正著,那車伕再木訥,也沒敢把車駕到繁華的市井之地,而是往明堂、官署、貴族園林等地方行去,景緻不差,卻很清靜,正好讓白初宜在車內把前前後後都想清楚。
其實也就是素王妃是否會涉入此事、東嵐與素王妃有無默契等等的問題,在今天之前,她只知道素王妃在安陸頗有影響,卻從不知道她與自己的父親有來往!
白子風為何不說,她暫時無暇理會,如何應對卻是要立刻想好的。
忽然,馬車猛地停下,她身不由己地往前傾,慌忙扶住手邊的窗稜,沒等她直起身子,就聽外面劈頭蓋腦一陣甩鞭聲,伴著囂張地質問:
“沒看到這是六殿下府上的車駕嗎?居然敢不避讓?”
………【第二十一章 疑問】………
殿下?
白初宜不禁訝然,隨即明白過來,這輛馬車並沒有任何標識,而這位車伕恐怕是忘了這一點。
“算了,讓他把車讓開就是了。”一個白初宜非常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阻止從人繼續鞭打施虐。
——易庭?
——今天還真是適合巧遇。
白初宜失笑,忍不住抬手輕按額角,同時也將身子往後挪了一些,隱入車內的陰影中。
“襄王,您不知道,這些下人……”正在興頭上的從人顯然不太樂意。
“夠了,貴王妃還在等呢!”易庭溫和的聲音顯出一絲不耐的嚴厲,讓那從人一驚,連忙住手,轉頭教訓倒在地上的車伕:“還不快去!”
“謝大人!”馬伕強掙著道謝,將馬車引到道旁。
春官署旁,青石道上,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從另一輛形制簡潔的馬車旁緩緩駛過,周圍安靜無聲,只有車伕細微的抽氣聲。
等那輛馬車離遠了,馬伕憤恨地往地吐了口吐沫,隨後才想起車上還有一位貴人,連忙道:“大人……”
窗紗掀起一角,一隻瓷瓶被一隻仿若柔荑的纖手握著遞出來,姿勢優雅而安靜,車伕默然閉嘴,躬身接過瓷瓶。
“回去吧!傷口用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