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隊長奧斯瓦爾德?伯斯科,這位隊長對現今的政權反感到極點,所以任由原材料進入聚居區被製成商品——衣服、酒、五金器具——然後又任由這些商品再度賣回到克拉科夫,甚至連賄金都不要。
離開聚居區,擺脫了門口的警官和那些四處遊蕩的告密者後,普費弗伯格就會揀一條僻靜的小巷把猶太人的臂章脫下來,然後再到卡茲米爾茲或是老城區去做生意。
在電車上,越過其他乘客的頭頂,他一一瀏覽城裡牆上貼的海報:剃鬚刀廣告,針對窩藏波蘭匪幫瓦維爾堡最新頒佈的法令,“猶太人——蝨子——斑疹傷寒”的標語,廣告牌上畫著一個純潔的波蘭少女將食物遞給一個鷹鉤鼻子的猶太人,那猶太人身後卻拖著魔鬼的影子。“幫助猶太人就等於幫助魔鬼撒旦。”雜貨店外頭掛著各種招貼畫:猶太人用碎老鼠肉做餅餡,給牛奶兌水,把蝨子倒進糕餅裡,用髒腳揉麵團。克拉科夫街頭的招貼畫已經充分證明了設立猶太聚居區的合理合法,而這都是宣傳部廣告文案撰寫人的傑作。外表看來跟雅利安人一般無二的普費弗伯格就這麼波瀾不驚地從這些招貼底下經過,拎著個裝滿衣服或珠寶或是現金的手提箱。 txt小說上傳分享
辛德勒名單 第十章(2)
去年是普費弗伯格生意的井噴期,弗蘭克總執政廢止了一百和五百面值茲羅提紙幣的流通,要求將現存這兩種面值的紙幣存入德國信託基金。因為一個猶太人只能兌換兩千茲羅提,這就意味著他們私藏的貨幣——超過兩千的部分以及一百和五百面值的——就無異於一堆廢紙了。除非你能找到個長得像雅利安人而且不戴猶太臂章的人,願意代表你跟波蘭人一起在德國信託銀行前排長隊,幫你兌換合法的貨幣。普費弗伯格和他的朋友——一個年輕的猶太復國主義者從聚居區的居民手裡收集了幾十萬一百和五百面值的茲羅提,用手提箱裝得滿滿地帶出聚居區,再裝回合法的佔領區新鈔,中間損失的不過是必須付給波蘭藍衣警察的賄金。
普費弗伯格就是這樣的警察。以阿圖爾?羅森茨韋格主席的標準衡量是個傑出警察;以波摩爾斯卡黨衛軍總部的標準衡量則糟糕透頂。
奧斯卡四月份進了一趟聚居區——既是好奇,也是跟他定製了兩枚戒指的珠寶匠說句話。他發現這裡面比他想像的還要擁擠——兩戶人家擠一間屋,除非你運氣,認識猶太委員會的人。那種氣味就像是堵塞了的下水道,可猶太女人們為了杜絕斑疹傷寒還是在勤勉地打掃,在院子裡用沸水煮衣服。“情況不同啦,”珠寶匠人跟奧斯卡傾訴道。“猶太警察已經開始佩戴警棍了。”克拉科夫聚居區的管理權跟波蘭所有的猶太聚居區一樣,已經由弗蘭克總執政手裡交給了蓋世太保4B分部,如今克拉科夫所有猶太人的事務由黨衛軍要員朱利安?舍納一個人說了算。此人年歲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很壯實,穿著平民衣服、戴著厚厚的眼鏡,再加上禿頭,看著像個沒什麼特點的官僚。奧斯卡在德國人舉辦的雞尾酒會上碰到過他幾次。舍納很是健談——不談戰事,而是大談商業和投資。他是黨衛軍中級軍官中很常見的那類官員,熱愛運動,喜歡醇酒、婦人和沒收的財物。因為竟然一下子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大權,忍不住自鳴得意地傻笑,就像個小孩子嘴角掛了點沒舔乾淨的果醬。他一方面興興頭頭,一方面又全無心肝。奧斯卡看得出來,相對於屠殺猶太人,舍納更樂意壓榨他們,他會為了利益棄規則於不顧,可是對黨衛軍的政策要旨則全盤執行,雖說這政策不斷在變。
奧斯卡記得去年聖誕的時候曾送給這位警察要員半打科涅特白蘭地。現如今這傢伙的許可權大了,今年的胃口也會見長。
正是因為這種權力的轉移——黨衛軍不但只是政策的執行者,而且成為政策的制定者——於是六月大太陽底下的猶太警察也就跟著變了味兒。奧斯卡只不過駕車進出了一次聚居區,就注意到一個叫賽姆切?斯佩拉的新人物,原來是個給人裝玻璃的工人,如今成了猶太警察中的新勢力。斯佩拉出身猶太正統人家,出於個人的經歷同時也是秉性難移,非常仇視如今在猶太委員會里還有一席之地的歐洲化了的猶太自由主義者。他並不聽阿圖爾?羅森茨韋格的指揮,而是直接聽命於河對岸的勃蘭特少尉和黨衛軍總部。從勃蘭特那裡幾次領命之後,他回到聚居區後就越來越精明,也越來越權傾一時了。勃蘭特要求他新成立並領導一個猶太警察的政治分部,於是他就把他的各色狐朋狗黨都拉攏進來。他們的制服也不再是警帽和袖章,而變成灰色襯衣、騎兵馬褲、武裝皮帶和鋥亮的黨衛軍皮靴。 。。
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