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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部分

河式皮襖,坐在他旁邊。

她的黑眼睛在白絨毛頭巾下閃著喜悅的光芒。葛利高裡不時斜眼看看她,看到她那凍得紅撲撲的溫柔的臉頰、濃密的黑眉毛和結上白霜的彎彎的睫毛下面閃耀著藍光的白眼珠兒。阿克西妮亞興致勃勃地觀看著莽莽一片、到處是雪堆的草原。踏得平滑如鏡的大道和遠方煙霧瀰漫的地平線。一向難得離家外出的阿克西妮亞覺得這一切都那麼新奇,所以什麼都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偶爾,她垂下眼睛,覺得睫毛上的白霜有一股刺得癢酥酥的、異常舒服的冷氣。她笑了,多年夢寐以求的宿願竟這麼突如其來地實現了——跟葛利高裡一起遠走高飛,離開韃靼村,離開這塊親愛而又可詛咒的地方,在這裡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在這裡,她跟沒有愛情的丈夫煎熬了半輩子,這裡的一切都浸透了使她不能忘懷的辛酸的回憶。她笑了,因為她全身都感覺到葛利高裡的存在,已經不再去想,這是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才換得的幸福,也不去想那像在遠處招手的、籠罩在迷霧中的地平線一樣渺茫的未來。

普羅霍爾偶然回頭看一眼,看見阿克酉妮亞凍得紅腫的嘴唇上掛著顫動的微笑,就氣惱地問:“哼,你呲著牙笑什麼呀?像個新嫁娘!從家裡飛出來啦,高興是吧?”

“你以為不高興嗎?”阿克西妮亞響亮地回答說。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你真是個胡塗娘兒們!這出戏還不知道怎樣收場呢,你先別嘿兒嘿兒地笑,閉上你的嘴巴。”

“對我來說,不會更壞啦。”

“我一看見你們倆,簡直就噁心得想吐……”普羅霍爾怒衝衝地把馬抽了一鞭子。

“那你就回過頭去,把手指頭放到嘴裡,”阿克西妮亞笑著建議說。

“你又說胡塗話啦!照你說,我就嘴裡含著手指頭一直跑到海邊嗎?真有你的!”

“那你為什麼噁心得要吐呀?”

“你最好還是閉上嘴吧!你男人哪?姘上個野漢子,就跟著人家瞎跑!如果司捷潘回來了,那可怎麼辦呀?”

“我說,普羅沙,我們的事兒你就別管了吧,”阿克西妮亞央告說,“不然,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我才不管你們的事呢,你們的事兒跟我有什麼相干!難道我不能說說自個兒的看法嗎?難道我給你們當車伕,就只能跟馬說話嗎?真是豈有此理!不,阿克西妮亞,你生氣也好,不生氣也好,就應該用一根結實的柳條狠狠地抽你,抽你,還不准你哭叫。至於說到有沒有好處,你別嚇唬我啦,我的好處全都隨身帶著哪。我的好處很特別,它叫我唱不出歌,睡不成黨……懊,可惡的東西!你們怎麼總是邁八字步呀,大耳朵鬼!”

葛利高裡含笑聽著他們嚼舌,後來就和解地說:“你們先別吵個沒完啦。咱們的路還遠得很哩,有你們吵的時候。你幹嗎要跟她瞎纏呀,普羅霍爾?”

“我跟她纏是要叫她今後別跟我頂嘴。”普羅霍爾惡狠狠地說,“我現在是這樣看的,世界上再沒有比女人更壞的啦,比貪官汙吏還壞……我的老兄,這是上帝創造的最壞的玩意兒!我真想把她們這些害人精統統消滅,一個也不留,別讓她們再在人間招搖撞騙啦!我現在簡直恨透她們啦!你笑什麼?幸災樂禍——最可恥啦!

哪,拿著韁繩,我要下去一會兒。“

普羅霍爾徒步走了半天,後來又上了爬犁,再沒有搭話。

他們在卡爾金斯克過了夜。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就又上路了,到天黑時已經走出了六十俄裡。

大隊難民車輛絡繹不絕地湧向南方。離開維申斯克鎮地區越遠,葛利高裡就越難找到住宿的地方。在莫羅佐夫斯克附近遇見了第一批哥薩克隊伍。有一支總共不過三四十個騎兵的隊伍,而輜重隊的車輛卻長得一眼看不到頭。村子裡的房子到傍晚就全被佔用了,不僅找不到住宿的地方,連拴馬的地方都找不到。葛利高裡在一個道利人居住區,毫無目的地找尋著可以住宿的房子,最後,只好在板棚裡過了一夜。到天快亮的時候,在暴風雪中打溼的衣服全都結上冰,凍得翹了起來,一動就沙沙作響。葛利高裡、阿克西妮亞和普羅霍爾幾乎都凍得一夜沒有睡,直到快天亮時,在院子裡生起一個火堆才暖和過來。

第二天早晨,阿克西妮亞膽怯地建議說:“葛利沙,咱們可以在這兒再住一天嗎?整整捱了一夜凍,幾乎一點兒覺也沒有睡,是不是——咱們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呢?”

葛利高裡同意了。費了很大勁他才找到一間空屋子。輜重隊從黎明時就登程了,但是帶著一百多傷兵和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