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之東下也,吳城戌皆望風款附,獨建平太守吾彥嬰城不下,聞吳亡,乃降。帝以彥為金城太守。
王浚向東挺進時,吳各城的守備都望風而降,只有建平太守吾彥環繞著城固守,沒有攻下來。後來他聽到吳亡國的訊息就投降了。晉武帝任命吾彥為金城太守。
初,韓廷尊寵孫秀、孫楷,欲以招來吳人。及吳亡,降秀為伏波將軍,楷為度遼將軍。
當初,朝廷對孫秀、孫楷尊重恩寵,是想利用他們招來吳人。等到吳滅亡了,孫秀就被降職為伏波將軍,孫楷降為度遼將軍。
琅邪王遣使送孫及其宗族詣洛陽。五月,丁亥朔,至,與其太子瑾等泥頭面縛,詣東陽門。詔遣謁者解其縛,賜衣服、車乘、田三十項,歲給錢穀、綿絹甚厚。拜瑾為中郎,諸子為王者皆為郎中。吳之舊望,隨才擢敘。孫氏將吏渡江者復十年,百姓復二十年。
琅邪王司馬派使者送孫及他的宗族去洛陽。五月,丁亥朔(初一),孫到了洛陽。他和太子孫瑾等人用泥塗在頭上,反綁了雙手,來到洛陽的東陽門。晉武帝下詔,派謁者解開他們的繩索,賜以衣服、車子、三十頃田地,每年都供應他們非常充足的錢幣、糧食和布匹。晉授予孫瑾中郎的官職,孫皓其他的兒子,凡是原先為王的,都被任命為郎中。吳從前的有名望的人士,都根據他們的才能提拔進用。孫皓的將領、官吏渡過長江的,免除十年的賦稅、勞役;老百姓免除二十年的賦稅、勞役。
庚寅,帝臨軒,大會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國子學生皆預焉。引見歸命侯及吳降人。登殿稽顙。帝謂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久矣。”曰:“臣子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賈充謂曰:“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剝人面皮,此何等刑也?”曰:“人臣有弒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顏色無怍。
庚寅(初四),晉武帝來到堂前的長廊,會見文武官員中有爵位的以及四方來晉的使者,國子學生也都參加會見。晉武帝派人把歸命侯孫以及投降的吳人帶來相見。孫登上大殿向晉武帝叩頭。晉武帝對孫說:“聯設了這個座位以等待你已經有很久了。”孫說:“我在南方,也設了這個座位以等待陛下。”賈充對孫說:“聽說你在南方,鑿人的眼睛,剝人的臉皮,這是哪一等級的刑法?”孫說:“為人臣子的,殺了他的君王以及邪惡不忠的就處以這種刑法。”賈充沉默無語,非常羞愧,而孫卻面無愧色。
帝從容問散騎常侍薛瑩,孫所以亡,對曰:“暱近小人,刑罰放濫,大臣諸將,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他日,又問吾彥,對曰:“吳主英俊,宰輔賢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彥曰:“天祿永終,歷數有屬,故為陛下禽耳。”帝善之。
晉武帝從容地詢問散騎常侍薛瑩,孫為什麼會亡國。薛瑩回答說:“孫親近小人,任意地施行刑罰,大臣和各位將領,人人都不能自保,這就是孫滅亡的原因。”又一天,晉武帝用同樣的問題問吾彥,吾彥回答說:“吳君王才智出眾,輔佐的大臣賢能聰明。”晉武帝笑著說:“要是這樣,為什麼會亡國?”吾彥說:“天賜的福祿永久斷絕,天道卻有歸屬,所以才被陛下所擒。”晉武帝讚賞他的話。
王浚之入建業也,其明日,王渾乃濟江,以浚不待已至,先受孫降,意甚愧忿,將攻浚。何攀勸浚送與渾,由是事得解。何惲以渾與浚爭功,與周浚箋曰:“《書》貴克讓,《易》大謙光。前破張悌,吳人失氣,龍驤因之,陷其區宇。論其前後,我實緩師,即失機會,不及於事,而今方竟其功;彼既不吞聲,將虧雍穆之弘,興矜爭之鄙,斯實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箋,即諫止渾。渾不納,表浚違詔不受節度,誣以罪狀。渾子濟,尚常山公主,宗黨強盛。有司奏請檻車徵浚,帝弗許,但以詔書責讓浚以不從渾命,違制昧利。浚上書自理曰:“前被詔書,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節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見渾軍在北岸,遣書邀臣;臣水軍風發,徑造賊城,無緣回船過渾。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已來降,無緣空圍石頭;又,兵人定見,不可倉猝得就,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棄明制也。眾叛親離,匹夫獨從,雀鼠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雲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渾又騰周浚書雲:“浚軍得吳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