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派遣參軍、襄陽人羅尚,南陽人劉喬領兵與王浚一起攻打武昌。吳江夏太守劉朗、督武昌諸軍虞投降了。虞是虞翻的兒子。
杜預與眾軍會議,或曰:“百年之寇,未可盡克,方春水生,難於久駐,宜俟來冬,更為大舉。”預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並強齊,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授群帥方略,徑造建業。
杜預與眾將領議事,有人說:“百年的寇賊,不可能一下子徹底消滅,現在正是春季,有雨水,軍隊難以長時間駐紮,最好等到冬季來臨,再大舉發兵。”杜預說:“從前,樂毅憑藉濟西一伏而一舉吞併了強大的齊國。目前,我軍兵威已振,這就好比破竹,破開數節之後,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會再有吃力的地方了。”於是,指點傳授眾將領計策謀略,部隊一直到了建業。
吳主聞王渾南下,使丞相張梯督丹陽太守沈瑩、護軍孫震、融軍師諸葛靚帥眾三萬渡江逆戰。至牛渚,沈瑩曰:“晉治水軍於蜀久矣,上流諸軍,素無戎備,名將皆死,幼少當任,恐不能御也。晉之水軍必至於此,宜畜眾力以待其來,與之一戰,若幸而勝之,江西自清。今渡江與晉大軍戰,不幸而敗,則大事去矣!”悌曰:“吳之將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眾心駭懼,不可復整。及今渡江,猶可決戰。若其敗喪,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其克捷,北敵奔走,兵勢萬倍,便當乘勝南上,逆之中道,不憂不破也。若如子計,恐士眾散盡,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
吳主聽說王渾領兵南下,就派丞相張悌,督率丹陽太守沈瑩、護軍孫震、副軍師諸葛靚率領部眾三萬人渡過長江迎戰。走時牛渚時,沈瑩說:“晉在蜀地整治水軍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我上流各部隊,素來沒有戎備,名將又都死了,只是些年少之人擔當重任,恐怕抵擋不住。晉的水軍必然要到這些地方,我們應當集中大家的力量等他們到來,與晉打一仗,假如有幸能夠取勝,那麼長江以北的地區自然就太平了。如果現在渡江與晉大軍交戰,不幸而打敗了,那麼大事就完了。”張悌說:“吳將要亡國,這是無論聰明還是愚笨的人都知道的事實,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我擔心蜀地之兵到了這裡,我軍恐懼驚慌,就不可能再整肅起來了。趁著現在渡江,尚且還能與晉決一死戰。如果敗亡,就一同為國而死,再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假如能夠取勝,那麼敵軍奔逃,我軍聲勢就將倍增,然後就乘勝向南進軍,在半路上迎擊敵人,那就不愁不能破敵。要是依了你的計謀,恐怕兵士都四散奔逃;坐等到敵軍到來,君臣就一起投降,沒有一個人死於國難,這難道不是恥辱嗎?”
三月,悌等濟江,圍渾部將城陽都尉張喬於楊荷;喬眾才七千,閉柵請降。諸葛靚欲屠之,悌曰:“強敵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殺降不祥。”靚曰:“此屬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敵,故且偽降以緩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為後患。”悌不從,撫之而進。悌與揚州刺史汝南周浚,結陳相對,沈瑩帥丹陽銳卒、刀五千,三衝晉兵,不動。瑩引退,其眾亂,將軍薛勝、蔣班因其亂而乘之,吳兵以次奔潰,將帥不能止,張喬自後擊之,大敗吳兵於版橋。諸葛靚帥數百人遁去,使過迎張悌,悌不肯去,靚自往牽之曰:“存亡自有大數,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為兒童時,便為卿家丞相所識拔,常恐不得其死,負名賢知顧。今以身徇社稷,復何道邪!”靚再三牽之,不動,乃流淚放去,行百餘步,顧之,已為晉兵所殺,並斬孫震、沈瑩等七千八百級,吳人大震。
三月,張悌等人渡過長江,在楊荷包圍了王渾的部將、城陽都尉張喬。張喬手下只有七千人,他關閉了柵欄請求投降。諸葛靚想把他們都殺了,張悌說:“強敵還在前面,不宜先去做無關緊要的事情,況且殺了投降的人不吉利。”諸葛靚說:“這些人是因為救兵還沒有到、力量弱小抵擋不住,所以才暫且假裝投降以拖延時間,並不是真正的屈服了。如果放了他們,和我們一起往前走。張悌與揚州刺史、汝南人周浚,組成陳列相對。沈瑩領兵退卻,部眾開始亂起來,這時,晉將軍薛勝、蔣班乘吳兵混亂之機打過來,吳兵接二連三地奔逃潰散,將帥們也制止不住,張喬又從背後殺過來,結果在版橋,晉大破吳兵。諸葛靚帶著幾百人逃走,他派人去接張悌,張悌不肯離開,諸葛靚又親自拉他走,說:存亡自有氣數,並不是你一個人所能支撐的,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求死呢?”張悌流淚說:“諸葛靚,今天是我死的日子。況且我還是幼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