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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他回過頭,眼神透過一架屏風,朝正堂裡間主席上的相淵逼了過去,冷冷地二目相接,孫永航撇開一群仍想與他對酒的人,迎著相淵審視中帶著思量的眼神,快步走了過去。

人至席間,孫永航已是俊容帶笑,眼神微散,彷彿已有些不勝酒力。“啊!永航今日首敬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在此敬謝您二老配賜佳人!”說著,也是一盅相敬。

相淵本道這孫永航定會有所怨懟,卻不承想,他是如此識時務,如今看來,他家柔姬在孫府裡亦不會受什麼委屈了。相淵心中寬慰,對待孫永航的態度亦有所和緩,當下也是一笑,“呵呵,柔兒自小嬌慣,今日之後,可是將這燙手山芋丟給賢婿你嘍!”他哈哈一笑,也滿飲了一盅。

孫永航笑意半分未收,仍行一禮,“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得此佳配,自當珍惜萬分!”

語畢,他又向孫騏一拜。知子莫若父,孫騏早瞧見兒子眼底深處那抹冷寒,亦注意到他執壺極緊,雖這番應對看來似乎無事,但亦不承想他會對自己有什麼舉動。如今這鄭重一拜,立時唬得孫騏心神微驚,不知這兒子有何作為,只小心翼翼地不敢做聲。只見他亦執壺斟酒,膝行至前,提杯高舉過頭送到他面前,“爹,您半生操勞,只為兒子,如今孩兒已經長成,深知爹爹心中掛累。孩兒僅以此酒暫代撫育之恩!從今往後,兒子定不負爹爹期望!”一番話落,他猛地將酒往口中一灌,明晃晃如刀背刃光的眼神直射向孫騏。

孫騏原本拿著酒盅的手輕輕一抖,險些潑將出來,只勉強陪著笑意,“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此時孫永彰也正回到孫騏身邊,眼見著場面有些冷,便陪著一笑,“爹啊,現下已過亥正,大哥今兒成婚,嫂子可還在屋裡等著哩!”

孫騏聽得此話好比是死囚遇了赦,然瞅見相淵神色,又不便直言,只得勉強笑了笑。

相淵一聽此說,想著女兒新房無趣,現下也已晚了,正該新郎回房才是,便也跟著道了句,“呵呵,論時,也的確有些晚了……”邊說,邊瞅了孫騏一眼,打趣道,“啊!已過亥時了呵,新郎再不回房,只怕新娘一不高興,可就不許洞房了啊!哈哈哈!新郎倌,快回房去吧!”說著,連連拍了拍孫永航的肩膀幾下。

孫永航冷眼掃過被相淵拍過的肩膀,唇角微乎其微地掀了下,仍帶著笑意朝席間眾人一揖到底,“既如此,永航告辭!”

“呵呵呵,去吧去吧!”

孫騏眼見著兒子離去,這才鬆下一口氣來,繼續應付著親家說笑飲酒。

孫永航退出外堂,卻並不往新房走來,反而折向北,行過正房正院,在正房內院一棵臨窗的銀樨樹下站定。

屋裡隱隱傳出些聲響,他忍不住湊上前細聽:

“唉……孩子,是奶奶不好!是孫家虧欠你呀……”

“孩子,你恨奶奶吧!是奶奶心中存了私……這身子,這身子雖不行了,可究竟還能撐得起來,是,是奶奶對不起你……垂綺,你哭一聲,你但凡哭一聲,奶奶心裡也好受些!孩子……奶奶知道你怨我,怨孫家,怨航兒……可這一次,真的不能眼看著孫家就這麼完了……孩子啊!千錯萬錯都是奶奶的錯!都是孫家的錯!你恨著奶奶也好,恨著孫家也好,可就是別恨著航兒哪……那孩子心裡也苦!他也苦啊……”

“……恨誰?我還能恨誰去啊?呵呵……”

屋裡頭透出兩聲冰冷異常的笑聲,錐刺般扎入孫永航的心底,一抽一抽地攫住呼吸。

“我恨您?您做了什麼?您又能做什麼?我恨了又有什麼意義?孫家?我恨!你們孫家整一戶的人,我都恨!可恨了,我又能如何?眼下我不過也在你們孫家討口飯吃,也不過是瞧著我肚子裡已經有了孫家的骨肉……但凡沒了這些,我還需要活著麼?我還能活著麼?”

“孩子!你別這麼說!奶奶,奶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幽幽地一長嘆息,卻是夾著恨意的自嘲,“說什麼對不起!我能恨的就是我自己,我的爹孃!我只恨我爹怎麼那麼早死!我只恨我的娘怎麼那麼狠心撇下了我!我只恨我沒一個可依可靠的親人!呵!說來也是,我駱垂綺如今還有親人麼?舅舅舅母早些還來探過我有了身孕了,可一聽說要娶那相小姐過門,便再沒一聲一氣了……疼我愛我憐我的親人原早就死絕了!我還哪來得依靠?但凡算得上的,卻又叫你們給賣了……呵呵,也不知是真賣了假賣了,或者,早就給殺了,丟在不知哪兒的荒草地裡……我駱垂綺早就無親無靠了,我還能做什麼呢?您老人家何必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