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想到了舊日情人?”坊間亦有重舊情的男子,但今日能來此,又何嘗是真個兒往心裡記著的!嵐袖問得輕佻,也問得鄙薄。
媯滄對嵐袖關注孫永航有些不大爽快,只礙於官場情面,自己身份,總不便直言,眼下見嵐袖如此相問,便趕在孫永航前頭冷笑道:“嵐袖,這你可錯了!這位孫大人可是豔福不淺哪!先有那天都第一才女駱氏做了夫人,又娶了位高權重的相尚書之女……”
孫永航斂盡方才所有的意緒,淺淺一笑,打斷了媯滄的話:“世子取笑了!”他擎起與酒色相同的琥珀盅,“世子,請!”
“哈,哈哈!請,請!”媯滄藉著酒勁,也毫不客氣,一飲而盡。二人本無甚話題,多虧得嵐袖從中巧語周旋,總不至冷場。此時月已西斜,媯滄已有七分醉意,睜著雙蒙醉眼,瞧見孫永航仍是筆直地坐在那裡小啜著清酒,眼神卻遙望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月色清輝由舷窗間灑入,正巧落在孫永航的周身,看去便有七分儒雅俊逸的風采,令人自慚形穢。媯滄擰著眉瞅了會兒,既而唇際冷笑,招過兩名侍婢,輕聲吩咐幾句。
兩名侍婢領命,便起身去勸孫永航酒。嵐袖自然瞧見,也不做聲,只管自己淺酌了一盅“洞仙酒”,端坐一邊看戲。
孫永航自是不慣,連飲幾杯,那浮暈便上了臉,印出頰邊緋紅,頗帶旖旎之色,看得嵐袖有些側目。再飲了幾杯,孫永航自覺頭目重澀,便趕著自己清醒連連推辭,“世子,在下不勝酒力,不能再飲了!”
媯滄見他狼狽,這才高興起來,連連拍著他的肩膀,大著舌頭道:“孫永航,都出來玩了,就醉一回罷!今日我請客!玩他個痛快!你要不喝,那就是……不給我面子!跟我過不去!”
孫永航皺眉瞅著眼前滿是酒氣的媯滄,心中不快,那酒勁又一波一波地往上湧,讓他渾身難受已極。然而那腦中殘存的清醒卻讓他即便皺著眉,亦能淺笑以對,“世子這麼高的興致……在,在下又豈能敗興?來!請!”他索性先乾為敬,這才打發得媯滄又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孫永航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只曉得那頭的媯滄還摟著那兩名侍婢喝著,明明已經醉了,卻還不倒下。孫永航有些不耐煩,那耳邊的吵鬧讓他靜不下心來。舷窗邊吹入絲絲夾著水氣的涼風,微有腥味,卻格外得舒爽。他索性將頭擱在窗臺上,靜靜的月色灑落下來,清涼清涼的,就像是垂綺溫柔的手,也是微涼的,摸在臉上格外舒服。他抬頭望月,那清泠的滿月銀輝忽然就變成了垂綺的眉,垂綺的目,垂綺的唇,柔柔的,沾了露似的。孫永航望著,不由有些痴了,口中不禁低喚了聲:垂綺。然而語聲嘶啞,喉間莫名地有些燥意。他不自覺地替自己恍恍惚惚地倒了盅酒,那冰涼的酒液滑入喉間,這才讓他舒服下來。
於是,他一盅接著一盅地倒著,一盅盅淺酌,不時還對著月亮傻笑。耳邊的煩雜之聲漸漸靜下來,只依稀聽見“鶯鶯燕燕,本是于飛伴”之類的唱詞,好像還有“裙芳老,空負閒情未了”,又像是“望不斷,鸞鏡易碎,海棠時候春已闌”之類,他聽不清了,只覺得那月亮裡,垂綺的盈盈笑臉變得淒冷,變得充滿怨意,他的心就揪起來了,揪得疼痛難當。
他不自覺地提起酒壺往嘴裡猛灌,然而灌得一半,手中的壺卻沒了。他茫然地找著,看了半晌,卻只見一道模糊的柔軟的身影悄然立在身前,似是梨花樹下的垂綺,輕輕理著雲鬢。孫永航傻笑起來,“配上梨花才好看!我給你去摘,垂綺,你等等……”說著,他想要去爬那棵梨樹,他知道,那棵梨樹就貼著桂樹,不甚高,他輕易就能摘下梨花來。
“垂綺,我給你摘,你等我!”
“姑娘?”兩名侍婢攙著搖晃四擺的孫永航,吃力又為難地問了聲。
嵐袖掃了眼一側早已醉得一塌糊塗的媯滄,極冷淡地道:“放下小舟,將世子大人送回府上。”
“那孫大人……”
嵐袖輕輕走到又復倒下的孫永航身旁,俯下了身子,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那抹醉意間依舊深鎖的眉宇,那呢喃間已漸轉成苦澀的輕喚,不知怎地,這些讓嵐袖對他好奇了起來。
“孫永航,天都最為出色的世族公子,想不到,你竟是這般模樣……”嵐袖輕喃,繼而抬頭對侍婢道,“把他留在這兒睡吧!”
一名小婢有些猶豫,“可是,姑娘,這位孫大人的二夫人可是尚書千金哦,咱們可得罪不起。”
“呵!尚書千金?那又如何?那相家小姐還不是逼嫁得的夫婿,我倒也正想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