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蒙上了一層陰鬱,如同這天,隨時都醞釀著一場疾風暴雪。
按理,時近年關,各處瓦肆勾欄也都歇業了,但因嵐袖認了孫永航這份交情,便額外招待他在暖閣裡飲酒。
新燙的“洞仙酒”,清口的幾樣小菜,嵐袖將小巧的火缽子捂在手心裡,仔細端詳了孫永航一番,才抿唇一笑道:“敢情是那日動靜太大,被老丈人叫去談心了?”
孫永航飲了口酒,微微一哂,算是回應。
嵐袖點點頭,“也是!你那日似是衝動了些,不過,衝動得有理!”她笑望他一眼,“看你神清氣爽,怎麼?那晚進展頗大?”
面對如此直白的戲問,孫永航便再裝不下那份坦然,當下麵皮微紅,夾菜的手也縮了回去。支吾了下,他盯著嵐袖手中的火缽子,半是轉移話題半是認真地問:“你這火缽子倒精巧!打哪兒能購到?”
“你要?”
“嗯。垂綺有些畏寒,冬日總把一雙手凍得冰冷……”話說到這兒,又是一陣黯然,這四年來,又有誰替她將手兒焐熱呢?
“為她好,也得讓她知道!”嵐袖白了他一眼,“你心上的那位既然博通詩書,那就投其所好,寫寫情詩什麼的啊!”
孫永航眉微微一跳,想了半天,臉也漲得發紅了,卻仍是訥訥:“這個……”
“比如‘見亦難,思亦難,長夜漫漫抱恨眠,問伊憐不憐’之類的……”嵐袖笑謔,正欲往下說時,卻聽得歷名於玄關處喚了聲:“航少爺。”
孫永航立時回頭,“怎麼?”
“宮裡來人了,說皇上傳你即刻進見。”
“嗯,我這就跟你回去!”孫永航應下,立時起身,“我就先告辭了!”
“嗯,無妨!”嵐袖也不客套,只是心中微見疑惑,這碧落官制,不是說廿五過後至正月初五,官員都有假的麼?哎!不管了,反正朝局的事兒,誰搞得清楚!嵐袖執起酒盅,細細啜了口,又咂了番,覺得這“洞仙酒”若加味五味子,許會更好些。
孫永航匆匆趕至宮門,正想通稟安元殿值事,卻見效遠由裡間出來,“公公。”
效遠見是孫永航,便立時扶住了他的手臂,小聲道:“大人可知?羽州出事了。”
孫永航一怔,“時下是冬令啊……”
“可不是?已連下兩座城了。皇上正在發火呢!”
孫永航沉吟了片刻,立時向效遠揖了揖,“多謝公公。我這就進去。”
一入安元殿,孫永航發現信王、端王、明遠、相淵早在那兒了。相淵一見孫永航來,月前的氣還沒消,當下也沒好臉色,哼了聲,也沒怎麼理。
孫永航行過禮,也接了簡書細看了,正如效遠事先通報的一般,匈奴右谷蠡王部率部已下羽州西原、支口兩城。簡書由榆泉郡守發出,函中只提西原、支口兩城,可見匈奴並未攻襲榆泉這處軍塞要地。
孫永航冷靜地分析著,並不急著說話,只拿眼神掃過威嚴有餘的信王,以及不乏憂色的端王,再望向女皇時,女皇卻正冷淡地掃過相淵,似有不耐之色。
孫永航心中一動,將這簡書合攏,交還侍從。
“匈奴多春秋進犯,此番冬令亦犯我邊境,你們給看看,到底有何企圖?”女皇攏著眉眼睛巡視著在場五人。
幾人中相淵是兵部的老資歷,自然便都等著他開口,他也不客氣:“皇上,近年來匈奴單于亞茲歷幾處征戰,吞併了幾個部族,可謂勢力大增。但若想染指碧落,只怕非得從長計議不可。所以,臣想,此次犯邊,主因在於糧草一事上。”他頓了頓,又道,“近月來,連日大雪,於碧落亦頻顯災情,想必於北邊的匈奴更為厲害。臣以為,此番不過是搶奪糧草以過冬,不足為慮。”
明遠捋著鬍鬚微微頷首,到底是久居兵部的老臣,想得確然。
端王一直惱於相淵,一聽如此說,立時哼了聲,“要劫糧哪兒不劫呢!紀州原州怎麼都沒動,就偏動上了天都頭上的羽州?”
相淵當下被搶白,心頭極不是滋味,待要反駁,卻見明遠正瞧著自己,只得吞聲忍了。孫永航低垂了眼,想了一陣,才緩緩道:“皇上,臣以為,匈奴正是藉著此次雪災劫糧來一次試探。”他的聲音低沉,卻偏偏鎮住了正鬧著意氣的二人,信王亦微微轉過眼來,盯著他繼續往下說,“今五月初,單于亞茲歷已將西邊的格爾木部收歸其下,匈奴鐵騎橫掃北塞,其野心所指,已是司馬之心。此番兵鋒直抵羽州,只怕就是對碧落的一次試探,如若聽之任之,匈奴必然勢盛,不定來年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