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渾身發抖。他跨過屍體,飛奔進樹林。他恨不得那在月光下怪誕的樹林能撲過來刺穿他的身體。但樹林仍然矜持地、靜靜地凝視著他,群星圍繞著偷窺的月亮,像一雙雙灼人的眼睛。
突然從路那邊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敲打著黑暗的道路。他蜷縮到車後,雙手緊握著那把大槍,把它對準黑暗中冠軍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方向。
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一個身影開始從黑暗中慢慢浮現。高個兒穿過草地。
“路易斯!”看到門前矮個兒直挺挺的、僵硬的身體,他大叫了起來。
安格斯雙手緊握手槍站了起來。他離那個移動的身影相差不到五英尺。那個身影正小心謹慎地掏出槍。安格斯開了槍。冠軍趴倒在地板上。看上去他甚至都不是摔下去,好像僅僅是一聲嘯叫,一陣硝煙就把他推倒在地。安格斯睜大了眼睛,滿腹狐疑地看著地上。
一切都歸於沉寂。森林在輕聲吟唱,無休無止……
安格斯·門羅坐在警察局,整潔、害羞還有點兒蒼白。
警察局局長向他點點頭。“我們對你深表同情,門羅先生,”他說,“一定像場噩夢吧。”
安格斯點點頭。
“幸運的是,你還活著。”銀行經理說。
“你說你搞不清他們到哪兒去了,是嗎?”局長問道。
“不知道,”安格斯答道,繼續重複著他的故事。“他們在車裡把我打得昏迷不醒,接著我只記得醒來時我躺在灌木叢裡。我只知道他們要去見什麼人,在小木屋裡,我想他們說是在樹林裡的什麼地方。就我看來,他們不太相信這個人。從他們說話的方式可以看出,他們覺得可能會有麻煩。”
“盜賊們最後總會吵翻的,”經理用一副正派的語氣說。
安格斯點了點頭。可他心裡卻在想著更長遠的事情。當他遞上辭呈的時候,每個人都能理解他。這種折磨實在是太痛苦了。他會離去,走得遠遠的。他會帶上每一個人的同情和那一萬一千零五塊錢。
秦文譯
12.萬無一失的謀殺
〔日本〕鯰川哲也
一
周吉關掉錄音機,臉上鬆垮的贅肉痛苦地扭曲著,然後跌坐在彈性很好的沙發椅上。想蹺起腿時,發現絲綢料的浴袍上沾有菸灰,周吉不耐煩地拍掉,又恢復原來的姿勢,陷入思考裡。
關掉錄音機後,覺得彷彿還聽得到床鋪摩擦的聲音,或是甜言蜜語,還有呼吸聲,這些思潮擾亂他的思緒。周吉甩一下頭,換蹺另一條腿,急躁地把手指拗得“咔滋、咔滋”響。妻子真弓帶著女傭到歌舞伎座看打炮戲第一天的演出。偌大的房子裡只剩周吉一個人。
現在,毫無疑問地已經知道物件就是那個男人,這算是鐵定了。可以開始作報仇計劃了。周吉在心裡反覆地說給自己聽。
當跟蹤妻子發現她進入大木的旅館時,周吉衝動得想衝進去打她一頓,但是他拼命地剋制自己,必須查出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現在總算有了結果,他確定妻子的情人是畫家和佐十郎。錄音帶裡真弓有很多次在叫和佐的名字,有時候還會尖叫。那個男人一定是和佐沒錯。
和佐的性格像狐狸一樣,非常謹慎。周吉已經看過許多次真弓進入旅館,過了幾個小時以後單獨出來,可是就是查不出來對方是誰。賄賂服務生也沒有用,只知道真弓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這個他早就知道了。當初以為是他愚蠢的妻子老是被放鴿子,乘興而去,敗興而返,還在心裡嘲笑她。但是看到妻子和平時不一樣,眼神中充滿陶醉和滿足感,他毫無疑問地從這裡面察覺出妻子的確有外遇。一旦周吉知道自己被騙,就更認真地監視妻子。
之所以要費那麼多時間才查出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實在是因為和佐遁身有術的關係。周吉是在兩個多月以後,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恨得他咬牙切齒。那是偶然發現的。原來都是和佐先來,另外開一間房間等待,等到真弓來了以後瞞過服務生的視線,進入她的房間。經過一段時間後,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各自走出旅館。如果周吉再多用一點腦筋,他就會發現約會的人沒來,失望而歸的人不只是他的妻子,還有另一位男子也是如此。無論如何,周吉的努力終於得到報償。昨天,周吉搶先來到旅館,在估計的五個房間裡分別安裝了麥克風,終於從其中的一個房間錄到了秘密談話。
當知道對方是和佐時,周吉確實相當驚訝,幾乎忘記要呼吸,悵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未點燃的香菸,完全被口水浸溼了。和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