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柱一次又一次地將它們送回了無情的大水之中。
雷寧根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繃帶。又是敷又是抹,他們終於幫他止住了血,清洗了傷口。現在他們都聚集在他的床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同樣的,他們在問一個同樣的問題:“他能好嗎?”
“他死不了,”正在給他纏繃帶的那個老醫生說道,“只要他不想死。”
雷寧根睜開了雙眼。“一切都還好吧?”他問道。
“它們走了,”醫生說道,“都進了地獄。”他遞給主人一隻葫蘆,裡面裝滿了強效的安眠藥水。雷寧根張開嘴將它喝了下去。
“我跟你們說過我能回來,”他咕噥著,“就算掉點肉,苗條一點。”他咧開嘴笑了笑,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詹頌譯
6.海上侵襲者
〔英國〕赫伯特·喬治·威爾斯
一
直到1896年初錫得茅斯的那個特別事件後,憑藉傑寧斯在亞述爾群島附近發現的一些快被消化的觸鬚,和一具被鳥啄魚咬腐爛的屍體,科學家們才對那種特殊種類的海普洛提塞斯大湖鱒有了一點了解。
實際上,在動物學領域,我們最不瞭解的就是深海頭足類動物了。一次純粹的事故,比方說,1895年夏天的那次事故,就讓摩那哥王子發現了幾乎一打的新物種;另外那次發現裡還包括前頭提到的那種觸鬚。那是在特隨拉島附近,當時正好有一群巨頭鯨圍攻一頭抹香鯨,在抹香鯨作垂死地掙扎時,它幾乎撞上了王子的遊艇,它翻滾著從遊艇底下穿了過去,最後死在了離遊艇的尾部不過二十碼的地方。就在它掙扎的過程中,它吐出了一些很大的東西,王子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些東西很奇怪而且很重要,另外正好這些東西離遊艇很近,所以王子可以在它們沉下去之前把它們撈起來。於是他開動螺旋槳,讓它們在螺旋槳轉動產生的旋渦裡翻騰,直到將小船放下水。這些撈上來的樣本全都是頭足類動物的整體或其肢體碎片,有的還是那種巨型的,並且幾乎所有的這些東西都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的!
看起來似乎真的是,我們永遠也無法瞭解這些生活在海洋中層的巨大而靈敏的生物,一方面,因為它們生活在水下,而且很聰明,想用網捕撈它們根本不可能,另一方面,我們只能在這種少而又少,可遇不可求的意外中獲取一些樣本。舉個例子,就海普洛提塞斯大湖鱒那起事件來說,對它的棲息地我們仍然是完全的無知,就像我們不知道鯡魚的繁衍地和蛙魚的遷移路線一樣。並且動物學家們也完全不明白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海岸。可能是因為飢餓迫使它們離開了深海,來到了這裡。不過或許我們最好還是停止這些沒有意義的討論,繼續講述我們的故事。
第一個看見海普洛提塞斯大湖鱒的人(那是第一個倖存下來的人,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五月初,那傳遍康瓦爾和德文海岸的游泳死亡事故和遊船事故的浪潮,就是由此引起的)是一個名叫費森的退休茶葉商人,他歇宿在錫得茅斯的一個公寓裡。那是一個下午,他走在錫得茅斯和拉德拉姆灣之間的峭壁之上。峭壁在他行走的這個方向上很高,但是在另一面的坡上有一條階梯。當他快走到這旁邊時,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底下的什麼東西吸引住了——那東西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一種淡淡的粉紅色光芒,一開始他以為那是一群鳥在爭搶的食物碎片。但是潮退後,這個物體就不僅僅是他正下方那麼一點了,它伸展在那一大片礁石之上,礁石被黑色的海草覆蓋著,並且佈滿了閃著銀光的潮水水坑。此外,遠處水面上的閃光讓他感到一陣陣的眼花。
過了一會,再次看了看那個東西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因為在這個東西上方,有一大群海鳥在盤旋,其中絕大多數是穴鳥和海鷗,當陽光照射到它們翅膀上時,它們就閃著炫目的光芒,而且跟那個東西一比較,這些海鳥看起來就顯得十分渺小。他鬧不清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而正是因為不清楚,他的好奇心就被極大地激發起來了。
這個下午也沒有比這更加讓他感到新奇的了,於是他決定將他下午的目標由拉德拉姆灣換成這個東西,不管它到底是什麼。他猜想那可能是一條大魚,因為某種原因在那裡擱淺,結果在危險的情況下在那裡胡亂地拍打。於是他快速地沿著長長的陡峭的階梯往下走,每走大概三十尺他就停下來喘上一口氣,然後觀察下面那不可思議的動作。
當然,到了峭壁腳下,他就更加接近他的目標了;但是,另一方面,現在它的背景是陽光下閃亮的天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