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是我就是伍爾康伯總是待在屋子裡,屋子裡躺著那個男孩,他現在一小時比一小時更強壯。第二天是星期六,早晨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當我過街去他的宅子值班時,去往布萊頓的車流已經開始呼嘯不停。我看見伍爾康伯從宅子裡走出來,他臉色愉快,那預示著他的病人有好訊息,同時,我看見阿姆沃斯太太從路邊寬寬的草地上走過來,她朝我致意,手裡提著個籃子。我們三個碰面了。我注意到(我看見伍爾康伯也注意到了)她左手的一根手指上纏著繃帶。
“你們兩個早上好,”她說,“我聽說你的病人情況不錯,伍爾康伯先生。我給他帶來了一碗果凍,想和他一起坐一個小時。他和我是好朋友。我對他的康復感到十分高興。”
伍爾康伯停頓了一會兒,好像在下決心,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她。
“我禁止你那麼做。”他說,“你不能和他一起坐,也不能看他。你像我一樣知道得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的臉上發生如此令人恐怖的變化,好似她的臉一下子失去血色,變成了一種灰濛濛的顏色。她舉起手,好像要擋開那根指著她的手指,手指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反對的標記。她畏縮地向後退向路上。忽然傳來汽車喇叭尖厲的叫聲,急剎車聲和喊叫聲——這是一輛路過的汽車。太晚了,一聲長長的尖叫被半路卡斷。她的身體在第一個輪子碾過之後從路面上彈起來,接著又是第二隻輪子碾過。她的身體躺在那兒,顫抖著,抽搐著,然後靜止不動了。
三天之後,她被埋在馬克斯利村外的墓地裡,遵照的是她自己設計好的埋葬方式,這是她告訴過我的。她那突然而可怕的死亡,在我們這個小團體裡引起的震驚漸漸平息。只有兩個人,那就是伍爾康伯和我,由於她的死亡所帶來的解脫,從一開始就覺得恐怖心情減輕了。不過,我們當然只是兩個人私下討論,一點也沒有暗示旁人,由於她的死亡,避免了更大的恐怖事件發生。可是,很奇怪的是,我的情況似乎如此,而伍爾康伯對有關她的某些事並未滿意,並且也不回答我對於此事的疑問。平靜而溫暖的九月還有接下來的十月一天天過去,樹開始變黃,樹葉落了,他的不安也放鬆了。但是,還沒到十一月,表面上的寧靜又驟然變為颶風襲來。
一天晚上,我在村子遠遠的另一頭吃飯,大約十一點的時候,我走回家。月光異乎尋常地明亮,照得一切都如同蝕刻畫一般清晰。我正走到阿姆沃斯太太曾住過的房子對面,上面有一塊牌子寫著出租,忽然,我聽到她的前門“咔嗒”響了一聲,接著我看見她就站在那兒,我一下子不寒而慄,全身發抖。她的側影在月光下栩栩如生,正轉向我,我不會認錯她。她似乎沒看見我(她花園前面紫杉籬笆的陰影確實罩住了我),她迅速穿過馬路,進入正對面屋子的大門裡。她在那兒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我的呼吸變成了急促的喘息,好像我剛跑過——而且我現在的確在跑,還恐懼地回顧著,我跑過那把我的房子和伍爾康伯的房子隔開的一百碼距離,我如飛的腳步把我帶到的是他的宅子,下一分鐘我就已經在他的宅子裡。
“你來告訴我什麼事?”他問,“或者我來猜一猜。”
“你猜不到。”我說。
“不,不用猜。她回來了,你看見了她。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那是珀爾索少校的宅子,”他說,“立刻跟我去那兒。”
“可是我們能做什麼?”我問。
“我不知道。那正是我們得弄清楚的。”
一分鐘之後,我們就在宅子對面。我剛才經過時,裡面全是黑的,現在樓上有幾個房間亮著燈。我們到宅子跟前的時候,前門開了,珀索爾少校從大門裡走出來。他看見我們,停住了腳步。
“我正要去找羅斯大夫,”他急急地說,“我妻子突然病了。我上樓的時候,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我發現她臉色白得像幽靈,筋疲力盡。那之前她似乎在睡覺——對不起,我得走了。”
“等一下,少校,”伍爾康伯說,“她喉嚨上有什麼痕跡嗎?”
“你怎麼猜到了?”他說,“有,有一隻那種可惡的昆蟲似乎咬了她兩次。她在不斷流血。”
“有人和她在一起嗎?”伍爾康伯問。
“有,我把她的女僕叫起來了。”
他走了,伍爾康伯轉向我。“我現在知道我們該怎麼辦,”他說,“把你的衣服換了,我到你宅子去和你會面。”
“怎麼回事?”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