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取蛇膽的故事說得十分離
奇。說雷州有養蛇戶,嘗剖蛇取出膽,膽有鴨蛋大。取膽之後,再將肝納入
蛇腹,用線縫好,放走它。甚至說,被取膽的蛇,下次再捕它時,它遠遠地
露出腹上的傷痕,表明腹中已無膽了,以免被再捕。李時珍用生活常識,揭
露這種奇談,他說:“南人嗜蛇,至於發穴搜取。能容蚺之再活、露腹乎?”
(《蚺蛇·膽》校點本第四冊,第2398 頁)
牛黃和龍膽,這兩味藥過去認為不能同時使用,因二者“相惡”。這種
說法是否可信呢?李時珍進行了歷史考察,結合實踐經驗,對不實之詞作了
訂正說:“《別錄》言牛黃惡龍膽。而錢乙治小兒急驚疳病、涼驚丸、麝香
丸皆兩用之,何哉?龍膽治驚癇癬毒殺蟲,與牛黃主治相近,亦肝經藥也,
不應相惡如此。”(《牛黃·氣味》校點本第四冊,第2800 頁)
蟾蜍,並不是十分罕見的動物。《抱朴子》把它說得很神奇:能活千歲,
頭上有角,腹下有丹書,名曰肉芝;能食山精,食之可以成仙。《峋嶁神書》
記載了取“蟾寶”的特殊方法,說取大蟾蜍一隻,用鐵釘四顆釘上四足,四
下用炭火烤之,從早炙到午,然後去火,放水一盞在前面,就會吐出金光閃
閃的蟾寶,有皂莢子大。人若吞此蟾寶可越江湖如履平地。李時珍用十分簡
單的常識,駁斥了方士這些虛妄之言。他說:“縱有此術,誰敢吞之?方技
誑說,未足深信。”(《蟾蜍·集解》校點本第四冊,第2336 頁)
以上所述的一些虛誇之詞,奇怪之論,記載於醫藥書上,流傳於世俗之
間,起著混淆視聽、妨礙醫藥研究的不良影響。李時珍本著務實精神,一一
予以剖析、訂正,大大提高了本草研究的科學性。對於端正人們思想認識,
培養藥物工作者的求實作風,有著重要啟示。
(二)未經試驗者,不作定論
對於流行的虛浮之說進行科學分析、批判,這是一種求是精神。對於一
些自己不敢深信而又未能加以試驗的東西,李時珍公開說明,未作定論,只
存疑待考,絕不肯自欺欺人,這同樣是一種求實精神的表現。李時珍對前人
論斷,不作輕率的肯定,隨聲附和,也不作輕率的否定,無原則地標新立異。
他在修訂本草過程中,堅持實事求是的優良傳統,留下不少可貴的記錄。
務成子曾經發明一種奇妙的藥丸,名螢火丸,說這種藥丸帶在身上,可
以避邪,甚至箭矢射來都不能近身。《神仙感應篇》把它的威力描寫得活靈
活現,說:“漢寇軍將軍、武威太守劉子南,從道士尹公受得此方。永平十
二年,於北界與虜戰敗績,士卒略盡。子南被圍,矢如雨下,至子南馬數尺,
矢輒墜地。虜以為神,乃解去。”這種藥丸是用螢火、鬼箭、蒺黎、雄黃等
配製而成。後來龐安常的《傷寒總病論》中,也極力稱讚其神效,還說:“曾
試用之。一家五十餘口,俱染疫疾,惟四人帶此者不病也。”甚至許叔微的
《傷寒歌》亦表稱讚。對於這樣一種藥物,李時珍雖然十分感興趣,但依然
不敢輕易相信。他在《螢火·發明》中只得作出客觀交代。他說:“予亦恆
欲試之,困循未暇耳。”(校點本第四冊,第2318 頁)這“欲試,未暇”幾
個字,反映了兩重思想,首先,對《感應篇》的宣揚,龐安常的試驗、許叔
微的推許,都置於可疑之列,未足輕信;其次,一切正確的結論,務須經過
自己的親自試驗。這種態度是謹慎的科學態度,堅持了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基
本原則。
諺曰:“黃芩無假,阿魏無真。”阿魏這種藥物,多半有假。李時珍說,
阿魏有兩種,草者出西域,木者出南洋。木本者,樹下甚高,取其脂汁即是
阿魏。但這種脂汁毒性最烈,人不敢近,採取時十分困難。有人說:“每採
時,以羊繫於樹下,自遠射之。脂之毒著羊,羊斃即為阿魏。”李時珍對於
阿魏的這種採集方法,未敢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