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很簡單,先生。你之前問過。你自己去檢視的話,是很簡單的。有人打你、侮辱你,你就記在了心裡。我打你,你受傷、受辱,你被作賤,你不喜歡那種感覺,你的腦子、你的意識就保留了我侮辱你或恭維你的記憶。所以記憶保留下來,下次碰到我,你就在心裡說,“那人侮辱過我”,“那人恭維過我”。你再碰到我時,記憶作了反應。就是這樣,很簡單。別在上面浪費時間了。
提問者:這樣討論、談話之後,我們怎樣了呢?
克:恐怕我沒法告訴你。如果你瞭解我們在談的問題並照此生活,你就會進入截然不同的世界。但如果你不照此生活,不每天那麼活,你就只會照過你現在的日子。就是這樣。
那麼第一個問題是,只要存在中心,我們知道“中心”指什麼,就一定存在時間和受限的空間。那是事實,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觀察到。你被你的房子、你的家庭、你的妻子束縛住了,然後被集體、社會束縛住了,然後又被你的文化等等束縛住了。所以這整個東西就是中心——文化、家庭、國家——它們造成了邊界,即意識,它永遠是受限的。它試圖擴張邊界,加寬圍牆,但整個部分還是在牢籠之內。所以,這是第一件事,這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接著問題來了(請聽好,不要用理論來回答,沒用的),可以沒有中心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嗎?這是一個實在的問題。可以沒有中心,卻全然、充分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嗎?你們說呢?
提問者:我們可以只是一個點。
克:一個點還是中心啊!夫人,不要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你只是回答,表示你還沒探究進去。
提問者:(聽不清)
克:對了。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先生,但你還是在那個範圍內。先生,你去過監獄嗎?不是指你坐牢,先生。你探訪過監獄嗎?如果你探訪過監獄,你會看到他們正在拓寬圍牆。更大的房間、更大的監獄,越來越大。但你還是在那個監獄裡。我們喜歡那樣,我們活在自己思想的監獄裡。抱著我們的痛苦、我們的文化說“我是婆羅門,我是非婆羅門,我討厭這個,喜歡那個,我不喜歡那樣,我愛這個,不是那個”,諸如此類的話。我們活在這個監獄裡,我可能把它拓寬一點兒,但它還是監獄。所以這個問題來了(請不要回答,因為這個問題十分重大,你沒法三言兩語就順利答完),你必須在日常生活中搞清楚。我們問:“活在這個世界上,全身心地工作,每件事都幹得活力充沛,沒有那個中心,雖然知道那個中心是什麼,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需要記憶,可以這樣活嗎?”明白嗎,先生?去上班,去工作,你需要記憶。如果你是個商人,你需要記憶去騙人或不騙人,不管你做什麼。你需要記憶,卻又要從記憶中解脫,因為它造成了那個中心。明白困難了嗎?……那你會怎麼辦?(插話)先生,請不要回答,你又回到理論上了。我牙疼、肚子疼或飢餓的時候,來找你幫忙,你會給我什麼?給我理論嗎?還是把我轟走?這是個巨大的問題,不只是印度的問題。這是全世界的問題,所有人類的問題。
時間、空間和中心(6)
那麼,有方法擺脫那個中心嗎?懂嗎?一個方法?有方法嗎?顯然方法屬於時間的範疇,因此方法沒有好處,不管是商羯羅的方法、佛陀的方法、你鍾愛的古魯的方法,還是你自己發明的方法,都沒有好處。時間沒有價值,然而,如果不從那個中心解脫出來,你就不自由。因此你必然永遠受苦。所以我們問“悲傷有終點嗎?”,必須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答案不在書本中,不在某些理論中。我們必須找到它,理解它。知道嗎?所以,如果沒有方法、沒有系統、沒有領袖、沒有古魯、沒有救世主——沒有所有引入時間的東西,那麼會怎麼樣,你會怎麼辦?到了這一步,你的頭腦會怎樣?你的頭腦研究了這個問題,非常仔細,沒有跳到結論上,也沒有跳到理論上,也沒有說“了不起”,那它會怎樣?如果它這麼做,實實在在,一步步探究,來到這一步,提出這個問題,這樣的一個頭腦會怎樣?
提問者:(聽不清)
克:哦,不是的。拜託你,先生。如果你那麼做,你的頭腦會怎樣?不對,不對。那是已經發生的情況。你只是在猜,先生。不要猜。這不是猜謎遊戲。你的頭腦變得高度敏感了,不是嗎?分析得那麼仔細,從不錯過一點一滴,邏輯上一步接一步,你必須運用你的腦子,你必須運用邏輯,你必須有條有理。所以,頭腦變得極其敏感,不是嗎?透過觀察正在做的事,觀察已經做的事,即那些在強化那個中心的事,只是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