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冷酷無情。
克:我們人類看到大自然的無情就說,“那就是惡,多可怕啊”。
諾德:比如閃電。
克:比如數秒之內就能毀滅無數人的地震。所以我們一旦主張存在絕對的惡,那種主張本身就是對善的否定。善意味著是完全放棄自我。因為“我”總是引起分裂。“我”、“我的家庭”、自己、個人、自我,就是混亂的中心,因為它就是導致分裂的因素。“我”就是頭腦,就是思想。我們從未脫離這種自我中心的行為。徹底脫離它就是徹底的秩序、自由和善。陷於自我中心的圈圈就會滋生混亂,那當中永遠有衝突。我們把衝突怪罪在惡身上,怪罪在魔鬼、不好的業、環境以及社會身上。然而社會就是我,是我打造了這個社會。所以除非這個“我”徹底轉化,否則我將永遠是造成混亂的主要或次要原因。
秩序意味著處於自由當中的行為。自由意味著愛而不是快樂。如果我們觀察了這一切,就會非常清楚地看到,不可思議的絕對秩序是存在的。
加利福尼亞,馬利布
1971年3月28日
看的藝術(1)
你要是從那個小角落往外觀望,你是看不到的,你看不到世界在發生什麼,你看不到絕望、焦慮、隱隱作痛的孤獨,你看不到母親的眼淚、妻子的眼淚、愛人的眼淚,看不到那些被殺害的人們的眼淚。
那天我們在說觀察有多麼重要。那是了不起的藝術,我們必須大加關注。我們只能用一部分看,我們從未全身心看過什麼——用我們全部的頭腦、全部的心靈。在我看來,除非學會這項非凡的藝術,否則我們就會一直透過心的一小部分、腦子的一小部分運作、生活。因為種種理由,我們從不曾全身心看過什麼,我們不是太關切自己的問題,就是太受制約,受到信仰、傳統和過去太沉重的壓迫,這事實上阻礙了我們,以致無法看也無法聽。我們從未看過一棵樹,我們看樹是透過我們對樹抱有的意象、透過關於樹的概念在看。但是概念、知識、經驗跟現實的樹是截然不同的。在這裡,我們很幸運地置身於樹的世界,當講者在談論“看”這個主題時,如果你環顧四周,如果你真正去看,你會發現要看到樹的全部,要拋開夾在看和實物之間的意象、屏障是多麼困難。就這麼做,請別看我——看樹,搞清楚你是否能用全身心看它。我說全身心的意思就是用你的頭腦和心靈的全部去看,而不是隻用一個片斷,因為我們今晚要探究的問題就需要這樣的觀察、這樣的看。除非你真正這麼去做(不是把它理論化、合理化或者扯出各種不相關的東西),否則恐怕你會無法理解我們要一起探討的內容。
我們從不看,也從不真正傾聽別人在說些什麼。我們要麼情緒化、多愁善感,要麼非常理性——顯然這阻礙了我們真正看到顏色,看到光的美,看到樹,看到鳥,聽到那些烏鴉的鳴叫。我們跟這一切從沒有直接的聯絡。我很懷疑我們是否跟任何東西有直接的聯絡,我們甚至跟自己的觀念、思想、動機、印象也沒有直接的聯絡。總是有一個意象在觀察,甚至在我們觀察自己的時候。
所以,瞭解看就是唯一的真理是非常重要的,別無其他真理。如果我懂得怎樣看一棵樹、一隻鳥、一張可愛的臉龐、孩子的微笑,那就夠了,不需要再多做什麼。然而,由於我們對自然、對他人建立的意象,看一隻鳥,看一片樹葉,聽鳥兒的喧鬧這樣的事變得幾乎不可能了。這些意象事實上阻礙了我們去看、去感受,畢竟感受萬物跟多愁善感以及情緒化是截然不同的。
我們說過,我們看什麼都是片斷地看。從小到大,我們受到的訓練就是片斷地看,片斷地觀察,片斷地學習,片斷地生活。心有一片我們從未接觸、從未了解的浩瀚領域,那片空間浩瀚廣闊,不可測度,但我們從不接觸它,我們不瞭解它的品質。因為我們從未全身心看過什麼,從未用上我們頭腦的全部、心靈的全部、神經的全部、眼睛的全部、耳朵的全部。對我們來說,語言、概念無比重要,而不是看和行動。然而,抱有概念,即信仰、觀念,抱有這些去概念化地生活,阻礙了我們真正去看,去行動;因此我們說我們有行動方面的問題,做什麼或不做什麼的問題,我們還有行動和概念之間產生的衝突。
請務必觀察我在說的問題,不要只是聽到講者的話,要觀察自己,把講者當做一面可以看清自己的鏡子。講者必須說的東西無足輕重,講者這個人也毫不重要,但你從觀察自己的過程中理解的東西是重要的。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們的心、我們的生活方式和感受方式、我們日常的所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