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才能瞭解衝突嗎?我瞭解衝突是怎麼回事——掙扎、痛苦。不瞭解沒有衝突的狀態,我不也瞭解衝突是怎麼回事嗎?如果我規定什麼是善,那我就會按照我的制約,按照我的思考方式和感覺方式、我特殊的癖好以及其他的文化制約來規定它。善是思想投射的嗎?思想會因此告訴我生活中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嗎?還是善跟思想或跟公式毫無關係?告訴我,善之花從何綻放?從概念中?從某些觀念、某些存在於未來的理想中?概念就意味著未來、明天,它或許很遠,或許很近,但仍然落於時間的範疇。如果你抱有概念,思想投射的概念——思想即是記憶的反應,所積累的知識的反應,而知識依賴於你所處的文化——你是在思想製造的未來之中找到善的,還是在你開始瞭解衝突、痛苦和悲傷時就找到了它?
所以,在瞭解“實然”——而不是透過比較“實然”和“應然”——的過程中,善之花綻放了。顯然,善跟思想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愛跟思想有任何關係嗎?你規定什麼是愛,你說“我理想中的愛是這樣的”,你能靠那種方式培養愛嗎?你知道如果你培養愛會怎樣嗎?你就沒有在愛。你認為將來某一天你會擁有愛,與此同時你卻繼續暴力。所以善是思想的產物嗎?愛是經驗和知識的產物嗎?先生,你第二個問題問了什麼?
關係(7)
提問者:第二個問題涉及分享。
克:你分享什麼?我們現在在分享什麼?我們談論死亡,談論愛,談論全面革命的必要性,談論徹底的心理變革,不要活在舊有的模式中,不要活在掙扎、痛苦、模仿、遵從以及人類經受了幾千年並造就了這個令人驚歎的亂世的那些東西中。我們探討了死亡。我們怎樣一起分享死亡?我們分享對它的瞭解,而不是口頭敘述,不是形容,不是解釋。分享什麼?分享瞭解,分享瞭解後得來的真相。那麼瞭解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某些嚴肅的、至關重要的事情,它是重要的、意義重大的,而我則全身心地傾聽,因為它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要極其認真地傾聽,我的心就必須安靜,不是嗎?如果我喋喋不休,如果我東張西望,如果我把你說的跟自己知道的比來比去,我的心就不安靜。只有在內心安靜並全身心傾聽時,才會有對事情真相的瞭解。只有那樣,我們才能一起分享,否則就不可能。我們不能分享語言,我們只能分享事情的真相。只有心完全投入觀察時,你和我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看到落日的美,看到可愛的山丘,以及樹影和月光——你要怎樣跟朋友分享?告訴他“一定要看看那美麗的山丘”?你或許可以這樣說,但那是分享嗎?如果你真要跟別人分享什麼,那意味著你們兩個必須擁有同樣的強度,在同一時間,同一層次上。否則你們就無法分享,不是嗎?你們兩個必須有共同的興趣,在同一層次上,有著同樣的熱情,否則怎麼能分享?你們可以分享一片面包,但那不是我們所談論的分享。
一起看到——就是一起分享——我們兩個必須都看到,不是同意或不同意,而是一起看到真實的狀況;不是根據我的制約或你的制約互相解釋,而是一起看到真相。要一起看到,我們必須自由地觀察,自由地傾聽。那表示沒有偏見。只有那時候,懷著愛的品質的時候,才存在分享。
提問者:怎樣能讓心安靜下來,或者讓心從過去的干擾中解脫出來?
克:你無法讓心安靜,千萬別那麼做!那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戲。你可以服食藥片讓心安靜——你絕對無法讓頭腦安靜的,因為你就是那顆心。你不能說,“我會讓我的心安靜。”因此,必須瞭解什麼是冥想——真正的冥想,而不是另一些人說的那一套。我們必須搞清楚心是否能永遠安靜,而不是怎樣讓心安靜。所以我們必須探究有關知識的整個問題,探究全是過去的記憶的頭腦、腦細胞能否徹底安靜並在必要時運作;而沒必要時,卻能完全徹底地安靜。
提問者:先生,你談到關係時,總是指男人和女人或男孩和女孩的關係。你所講的關係也同樣適用於男人和男人,或女人和女人嗎?
克:你指的是同性戀嗎?
提問者:如果你想這麼叫的話,先生,那我指的就是同性戀。
克:注意,我們談到愛的時候,不管是關於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還是關於男人和女人,我們不是在談某種特定的關係,我們談的是關係的整體運動,關係的整體意義,而不是跟一兩個人的關係。難道你不知道跟世界發生關係是什麼意思嗎?如果你感到你就是世界,不是作為一個觀念——那是可怕的——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你是有責任的,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