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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孟說:“他?好像我在翰林院的幾年,都是他最早到。死掉的楊翰林恰恰相反,喜歡夜遊。半夜三更翰林院外人不能出入。有一次楊青柏忘記了鑰匙,等了一個時辰,才和方純彥一塊進院的。”

趙樂魚茫然的點頭,一拍腦袋:“韓逸洲快到了,我得去換身衣裳,洗洗臉面。免得他又嫌我。”

韓逸洲蜷縮在轎子中,手腳還是冰涼的。雖說是春天,但明媚鮮豔似乎與他格格不入。他是極要面子的人,本來對翰林院已經存了失望與厭煩之心。有心躲回洛陽去。又害怕別人議論他的入獄與是非,且不願意盧雪澤以為他一蹶不振。所以,咬著牙齒來了。

他才下轎,趙樂魚就過來了,笑臉和大朵葵花盤似的:“逸洲,你來了?”

他望著趙樂魚,淺淺一笑。

“我把屋裡屋外都打掃乾淨了……”趙樂魚不忘表功,韓逸洲安靜的聆聽著,跟著他往猗蘭館去。

經過柳樹蔭時,韓逸洲臉色死白,原來東方諧正從橋那邊過來,宮中的一個小宦官捧著他的圍棋盒子。

東方諧望到他與趙樂魚,笑如春花綻放,慢慢的走了過來,也沒有避開的意思:“韓大人早。”

韓逸洲如骨鯁喉,生怕趙樂魚看出他的異常。他與他擦肩而過,卻不能心平氣和的問侯一聲。

這時,他聽到腦後的趙樂魚道:“東方大人,我有話對你說。”

東方諧站住了。韓逸洲不知道趙樂魚要鬧什麼。他回頭也不是,乾站著也不是,侷促的反覆摸著玉佩。心裡悔,恨,痛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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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魚笑著,口氣十分堅定:“東方大人,韓大人病了好幾日。飛雲閣裡編書可一直沒有停下。現已近尾聲,不是嗎?除了徐兄,你身邊還有何,魏兩位大人。昨天我與學士大人說:等徐兄回去了,就請調一人過來分擔韓大人的書務。學士讓我來問你。”

東方諧眸光流轉:“我是無可無不可的。韓大人眼界極高,不知道看得上我手下哪個人?不過何有倫配畫正是關鍵,一刻也離不開。魏編修倒可以兩頭跑,他妻子臥病,時常開溜,未知韓大人能否體諒?孔孟與我曾說,他最怕韓大人給他臉色看,他這回大病初癒,先讓他心裡緩一緩吧?”他這樣說,無視韓逸洲到了極點。連宮中小宦官也抬起眼皮偷看了一眼韓逸洲。

韓逸洲身子顫抖不止,秀絕的容色,因為鬱氣凝結,就如秋殘霜荷。他本有心說幾句,但卻不忍心對東方惡語相向。他與東方斷絕,考慮了大半年的功夫。半年裡,他對東方的一份心,日日黯淡。傷痛早已經如砒霜,散入五臟六肺。若說是心病,也是陳疾了。但他總念得當日的恩情,覺得兩人分開後,若說對方一句不是,非但對不起東方,也對不起自己的一份真情。

就聽趙樂魚呵呵的笑:“韓大人眼界不高,萬歲能讓他去編音樂整合?陽春白雪,能把我們這種下里巴人編進去?我來翰林院好些日子了,不知為什麼,韓大人的臉色,我是越看越喜歡看。真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翰林院裡人的臉色,紅藍綠黑,和東方大人家鄉四川的變臉似的,東方大人,是不是?”

東方諧臉色明澈,姣好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厲色,道:“韓大人好福氣,才不過幾天,把趙翰林心都留下了。但無論如何,皇上親自撥了這幾位編修給我,韓大人要任何一個,都該親自對萬歲去說。韓大人的財力顯赫,天下知名。要找人,非要我飛雲閣的人嗎?”

趙樂魚接茬:“東方大人?你當真不肯?”

東方諧抿嘴一笑:“還有假嗎?我只管飛雲閣的事。”韓逸洲突然停住顫抖,回頭直勾勾的望他,也不是憤慨,也不是難過,竟然毫無表情。

趙樂魚哈哈大笑:“那太好了!我就盼著你不給呢?”

東方諧與韓逸洲俱不明所以,趙樂魚拉過韓逸洲說:“盧學士講了,如若東方大人不肯放人,就把方狀元調來編書。這樣人盡其才,又不幹東方修撰的事,又助了我們,豈不好?”

趙樂魚盯緊了韓逸洲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心下才一鬆。

韓逸洲也有幾分高興,他輕聲問:“真的能把方純彥調給我們?”他眼角掃到東方

諧,又沉了心。低頭看自己的腳面。

東方諧自不痛快,但他的美如西子湖的水,總是相宜。他的眼色猶帶幾分輕慢,臉上慢慢顯出霧般的微笑:“好啊,恭喜韓大人了。趙翰林,你小小年紀,就能體察人事。也是前途無量啊。”

趙樂魚亮晶晶的眼珠子都樂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