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得去換身衣裳,洗洗臉面。免得他又嫌我。”
韓逸洲蜷縮在轎子中,手腳還是冰涼的。雖說是春天,但明媚鮮豔似乎與他格格不入。他是極要面子的人,本來對翰林院已經存了失望與厭煩之心。有心躲回洛陽去。又害怕別人議論他的入獄與是非,且不願意盧雪澤以為他一蹶不振。所以,咬著牙齒來了。
他才下轎,趙樂魚就過來了,笑臉和大朵葵花盤似的:“逸洲,你來了?”
他望著趙樂魚,淺淺一笑。
“我把屋裡屋外都打掃乾淨了……”趙樂魚不忘表功,韓逸洲安靜的聆聽著,跟著他往猗蘭館去。
經過柳樹蔭時,韓逸洲臉色死白,原來東方諧正從橋那邊過來,宮中的一個小宦官捧著他的圍棋盒子。
東方諧望到他與趙樂魚,笑如春花綻放,慢慢的走了過來,也沒有避開的意思:“韓大人早。”
韓逸洲如骨鯁喉,生怕趙樂魚看出他的異常。他與他擦肩而過,卻不能心平氣和的問侯一聲。
這時,他聽到腦後的趙樂魚道:“東方大人,我有話對你說。”
東方諧站住了。韓逸洲不知道趙樂魚要鬧什麼。他回頭也不是,乾站著也不是,侷促的反覆摸著玉佩。心裡悔,恨,痛,苦交加。
第二十章
徐孔孟今天起個大早,由書童織繡扶著下地走走。翰林院說穿了不是桃花源,到了天亮以後,就有閒雜人等出入。他是愛美之人,中毒之後膚色比過去晦暗。他連著好幾日白天吃血燕銀耳湯,晚上珍珠粉塗面,都沒見效。按他的性子,只有趕著黎明的時候才肯活動活動。
織繡忽然叫了一聲:“公子,猗蘭館門上掛著什麼?”
徐孔孟伸長脖子:“是個人嗎?”
主僕二人走近了一看,果真是個人。這人從屋簷上倒掛金鉤,正在猗蘭館的小天窗上擦拭。哼的小曲,只有牛蠅飛舞可以形容。一塊村姑才用的大藍花包頭布,因為他大頭衝下,活像蝙蝠精的兩隻大耳朵。織繡捂嘴笑道:“公子,趙翰林好本事!”徐孔孟道:“他能這般掛著,真有幾分厲害!”
織繡正要附和,趙樂魚聽見了他們的話聲,招手叫道:“徐兄,織繡,早……”他一句話還沒完,就一隻腳懸了空,他哇哇亂叫幾聲,抓住了自己腰上的一根大草繩。徐孔孟搖頭笑道:“還好沒有把繩子掛在脖子上!不然又是一條人命。”
趙樂魚提著滿是灰塵的抹布,直叫:“幫我下來!”織繡急忙從屋裡搬了凳子,好一番折騰才幫著趙樂魚落地。
“趙翰林,你怎麼上得去,下不來?”織繡好笑。
趙樂魚苦著臉,藍花布“耳朵”耷拉下來:“我讓更夫王老三幫我上去的。”
織繡說:“王老三腦子不好,怎麼也不能把你倒吊上去!”
趙樂魚擠眉弄眼:“他……腦子不靈嗎?他誇口說楊翰林被殺那夜,多虧了他作證,盧狀元和我們韓修撰才沒了嫌疑呢。”
徐孔孟道:“酒鬼的話,真不真——難說。怎麼,韓逸洲要回來了?”
趙樂魚說:“是啊,要不我大清早跑來打掃什麼?昨晚上善財童子先駕到,報告我恭候韓大人的大駕。”
徐孔孟笑了笑:“他?年級還輕。我記得多年前他父親那種天下首富的排場,才叫人大開眼界。十二年前韓家在洛陽宴請皇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我們父子也去了。韓家廚子燒一盤冷盤:就用了三百條活龍鯉為料。”
趙樂魚張大了嘴,徐孔孟解釋說:“每條鯉魚只取嘴上兩根鯉魚須而已。”
趙樂魚道:“不得了!韓逸洲的錢,難道比皇上還多?”
徐孔孟搖頭:“皇上三宮六院,兒女成群,就算富有四海,也開銷大。韓逸洲現在孤身一人,只怕不當翰林,也能當財神了。”
趙樂魚點頭:“徐兄?翰林院的銀錢出入,有沒有經手人?”
徐孔孟說:“當然是有的。翰林院雖然是皇家衙門,書香聖地。偶爾也幫人做些事收些資費,維持甲秀林的庭院。學士大人這幾年,都交給了老魏做。”
“魏宜簡?”
“是。老魏的賬目一清二楚,我也佩服的很。”
他們正說著,就見一個修長而美姿儀的人從遠處匆匆走過。他似乎也看到他們,卻連招呼也不打。昂首徑直去了。
趙樂魚自然認得他是狀元方純彥。
他問道:“方編修每日都這麼早嗎?他在書樓也不忙,按理不用這樣早來。”
徐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