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偲聽罷,狠狠地瞟了覃舟一眼,也不答話,只徑自拿起桌上的酒壺便往杯子裡頭倒酒,而後仰頭一口氣喝完,復又將酒杯裡的酒滿上。
覃舟見他這般,便也不再問,只默默地陪他吃菜喝酒自不提。
這般過了兩日,明日便是婉約書院正式開學堂的日子了,懷府的下人們將泉瞳玥平素慣用的一應用具,滿滿當當地裝成了三口大箱子抬上馬車,兩名僕婦清點了姑娘的東西一樣不差之後,這才扶著泉瞳玥小心地上了馬車。
載著泉瞳玥的馬車駛上了蒼松山,大約在半山腰的位置上,卻被後方急速奔來的馬車強行搶道,車伕為了避讓,生生地將馬車趕到了草叢邊上。而坐在馬車裡頭的人兒因為緊急避讓,而狠狠地一頭撞在了馬車壁上。
泉瞳玥抬著手兒揉著自個兒的額頭,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的暈頭轉向之時,卻聽得外邊一聲粗吼:“哪個不長眼的小崽子,敢擋著本少爺的路?”
“什麼人,這般不講道理!”扶著泉瞳玥的丫鬟蓮兒聞言,剛要起身出去理論,卻被泉瞳玥扯住了手臂。
泉瞳玥將側邊的簾子掀起一道縫,卻見對面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名少年,此人身著只有松竹書院的弟子才能穿的天青色袍衫,正面色赤紅地站在路中間。想必很是吃了些酒,看上去走路都有些不穩了,身後又有兩名隨從模樣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幫扶著他,生怕他摔著。
泉瞳玥覺得有些危險,她所乘的馬車攏共三人。除了車伕之外,就她和蓮兒兩名女子,可對面加上車伕的話,卻有四個男子,一旦起了爭執,她們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蓮兒見姑娘臉色冷凝,自然知道輕重,於是掀起簾子對車伕道:“陳大哥,他們人多,我們還是讓著點兒吧。”
這馬伕陳大哥也是個知事懂情之人,此時他一個人帶著兩名小姑娘,自然討不了好,當下便忍住怒氣,陪上一副笑臉,口裡說著都是去山頂讀書的鄰居,還請少爺先行諸如此類的話來。
那一行人見陳大哥做小伏低,頓覺無趣,少年口裡嚷罵了幾句,便被隨從扶著回了馬車,只是上車之前,這少年又掙脫隨從,從馬伕手裡一把奪過馬鞭,對著泉瞳玥所乘馬車便是奮力一鞭,口裡還咒罵道:“老子讓你個小崽子擋道!”
少年吃了酒,站都站不穩,力道自然也不重,可極其不巧的是,鞭子的尾端卻鉤住了簾子,猛然將車簾子順帶著掀了起來。
此時握鞭的少年正被隨從拉著往自個兒的馬車走去,僅僅只是簾子掀起的那麼一瞬,少年卻恰巧看到了另外輛馬車裡頭坐著的泉瞳玥,少年一見那鮮嫩妍豔的嬌顏,酒立時便醒了一大半,整個人如被雷擊中一般,痴痴愣愣地被兩個隨從扶上了自家馬車。
等到少年回過神來,那馬車已是停在了松竹書院門口,這時隨從又來扶他,少年這才悵然地發出一聲驚歎:“想不到隔壁書院還有這等標誌的美人兒,雖然年紀尚幼,但那張俏臉兒可真真是讓人難忘……”
“這小美人兒我韓軒若是不搞到手,那便是白在松竹書院讀了三年書!”
韓軒這人,向來對婉約書院的女弟子不屑一顧。只因那婉約書院規定弟子們必須著白素長袍,頭上、手上也不得戴任何釵環、首飾,塗脂抹粉那些就更是不允許了。韓軒日日看著這群清湯寡水、帶發“修行”的少女就覺得倒胃口,故而是從來都不屑於瞧隔壁的女弟子一眼的。
可有一種美人,縱使她年紀尚幼、素面朝天、衣著簡陋,卻依舊難掩其光華,令人見之忘俗,而今天韓軒見到的這一位便是了。
“姑娘,彥少爺為何不同你一道來書院呢?若是有少爺在,我們也不怕那惡人了。”抵達婉約書院後,蓮兒扶著泉瞳玥下了馬車,有些抱怨地道。
“他呀,大清早就被陸謙良拖去書院練木射去了,哪裡有空顧得上我。”泉瞳玥點了點蓮兒的額頭,笑嘆道。
而旁邊那些個與泉瞳玥同期入學的小姑娘們,在她下馬車的那一刻,便紛紛將目光聚了過來。
這群小姑娘或羨慕、或嫉妒地瞧著泉瞳玥,只覺當日拿了“滿堂彩”的姑娘,樣貌、儀態都是頂好的。這謫仙兒一般的人,由內而外,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嬌美。難怪連夫子們都要誇她“百年之內,無出其右”呢!
對美麗的人兒生出仰慕之情,不單單是男子的專利,連女子也會如此,只不過,這女子之間的仰慕卻並非男女喜愛罷了。泉瞳玥自也不知,那日她拿了九門五彩絲絛之後,就成了眾人心中的“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