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廢我武功,我會怨你、怨你一輩子。”
夜景闌目光沉沉似有不甘,半晌終是放下了立於她身後的右掌。
梅林裡拂動著時濃時淡的霧靄,朦朧了杏黃的月光。遠處傳來賀春的晚鐘,杳杳蒼蒼,漸逐風響。
凝望了許久,夜景闌輕柔地攬住了佳人,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語:“卿卿,我從不信鬼神,今天卻要許個願。”
懷中的嬌軀一滯。
“如果你執意修煉此功。”偏冷的唇線隱約勾起,春潭似的眸子蕩著、漾著,他按住奮力掙扎的佳人,聲音清晰而微冷,“就請神佛將我的性命一同折去吧。”
“不要!”她驚叫一聲,發狠將他推開,“收回,趁賀春未止快點收回。”
晚禱的鐘聲還在林間迴盪,他白衫翩飛,月光下衣袂染著微黃的冷色,襯托出他清冷如仙的氣質。他俊眸澄瑩如水,唇畔噙著淺淺的笑,鮮活了無垢雅緻的容顏。
最後一聲鐘響如原野的炊煙,嫋嫋消散,直入雲霄。
她眸中沁滿了水月,容光似漸漸消融的雪。一顆心百轉千回,痠痛的情思沿著凋零的梅瓣迴旋,直到行至一片斷萼上,戛然而止。她怔怔向前,每走一步眼中的水月便蓄滿一分。看著漸近的佳人,夜景闌臉上的笑容逐漸漾深,他張開雙臂。
兩人的寬袍交疊,她眼中的水月終於滿溢。
“你太狠了……”月下呢喃。
夜景闌半垂眼眸,眸中春意無限。
“你太狠了。”月下狠狠地攥緊他的衣袍,將臉上的水跡印在他的胸前。
他低低沉沉地笑開,如細雨落上蓮葉。
“你笑什麼。”月下輕哼一聲。
夜景闌輕吻著她的雲鬢:“你在乎我逾於性命,我當然喜不自禁。”
秀顏彷彿被炙燒了一般,浮著醉人的酡紅,愛逾性命的究竟是誰啊。
他目含春水地凝望懷中:“如此,我就放心了。”
月下不解地抬眸。
“三日前,青王派去西南的官吏死於流寇之手,錢侗請求再派使者入慶州,兩日後青王應會收到他的書信。”夜景闌從袖帶裡取出一枚美玉,親手掛在她的腰間,“慶州的雲浪紙齋是我眠州的產業,那裡的管事認得這塊玉。”
指尖輕撫著膩潤的玉面,月下的眸中氤氳著靄靄霧氣:“你既告訴我這些,就該知道我的選擇。”她顫顫輕瞟。
夜景闌偏冷的輪廓在月光下稍顯陰柔,染著溫溫的暖意:“我明白。”
“你太狡猾了。”她咬唇低喃,聽上去好似嬌音。
這男人許了那樣一個毒願,並在得知她的心意後才將實情相告。這分明是在以性命相要,篤定她捨不得早死。
心湖盪漾,愛戀之情在胸口發熱,她臻首略偏,柔順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欠你的好像越來越多了。”
“就用你的今後來還吧。”淺笑流溢。
月色闌珊處,他和她,走入美麗的花箋,雋永的心意在微黃的紙上悱惻纏綿……
……
順流而下,是一葉小巧蓬船,一棹碧濤搖曳著河上的蓮燈。
“到岸了。”船伕定著長篙,輕觸著石階上的水草。
梨花白共著秀雅銀紫,一雙剪影自蚱蜢舟裡走出。
待上了岸,一色火紅自暗影中走出。月下忽地定住,柳色袍邊微微盪漾。
“卿卿,上元夜過的可好?”凌翼然凝著冷笑,狠厲地瞟向她身側的夜景闌。
三人三影毫不相讓地站定,形成了一個難解的圈,既進不得,又退不得。
半晌燈市裡人潮向著一處湧去,其間夾雜著興奮的低叫。
“快去看!快去看!琵琶橋下一個女子被賊人侮辱了,衣衫盡褪地倒在岸邊呢!”
“哎呀呀,聽說還是個美人!”
“嘖,人死事小,失節是大啊,她可怎麼活啊!”
凌翼然迷離的桃花目斜眼一挑,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定侯武功超絕,耳力自是不凡的。”他暗示著,琵琶橋下的幾人偷聽,夜景闌應該知曉。
是又如何?幹他何事?夜景闌眈了凌翼然一眼,面色依舊冷清。
“哼。”凌翼然輕斥一聲,上前一步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平衡,他從懷中取出那個凰歌花面,遞到月下的手中,“不管你許了什麼願,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想躲都躲不掉。”
凌翼然看著眼前恍然若失的美人,笑得狂狷。
疾風吹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