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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這位道長不太說話,也沒什麼表情,只看了我一眼,就反身進了門,姿態別提有多高冷。我估摸著這是讓我跟他進去的意思,便也踏入了這座道觀。

道觀內部的實際空間比看上去大得多,但院子裡空空蕩蕩,不過在角落有一株開了花的樹,正中有一口養著蓮花的水缸,一方用來上香的鼎。所有的門都是開啟的,能看見屋子內也是同樣的瀟灑做派,白牆灰地沒有半點裝飾,最多有一桌一椅一副茶具,最少的僅有一張藤床。

可能是物似主人的緣故,這裡雖空落,卻並不給人寂寥低沉之感,又因為排除了所有不常用的、不必要的東西,每一件傢俱都有十足的使用痕跡,老舊得恰到好處,所以這裡只是顯得乾乾淨淨,甚至有些可親,讓人覺得心胸忽然一陣開闊,煩惱一掃而空。

這是個道觀,供臺上所供的卻不是三清道長,而是不知名的人像——不知為何有一丁點熟悉。

而且這個奇怪的人像本來也就雕刻得不怎麼清晰,盤腿而坐,身形被掩蓋在長袍下連男女都分不清,五官尤其模糊。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明白到底是哪裡讓我覺得這座人像熟悉。又或許是雕刻的人手藝足夠好,人像上粗糙的線條反而形成一種奇異的魅力,讓人下意識就明白,它一定是以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作為藍本。

道觀的主人在大廳煮茶,茶香混在香炷燃起的白煙中,那場面竟讓我有些感觸。

我進了大廳,坐到道長的對面。他身後的窗戶裡一扇是是萬千雪峰,宛如雲濤,而暮色正臨,浪花邊緣浸透一縷橙光;一扇是海上日出,金光乍破,海鷗浮在太陽裡像是魚兒遊在海中;一扇是樹林深秋,枯枝蕭條,卻又有楓葉漸染,一隻肥壯的老虎慢慢走過;一扇是初春冰融,碎冰開裂,激越的溪水湧出如同飽滿的果子爆開了果漿……一扇扇窗戶彷彿毫無盡頭,我走到一扇窗邊,探手引來一隻鳴叫的黃鸝。

它在我手上蹦來蹦去,最後一路跳上我的肩膀,不停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聲。

我回到座位上,面前正擺著一杯無色清茶。

“聒噪。”道長說。

他垂眼,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後冰冷的面孔鬆動了些,流露出一絲半點的笑意。

我得說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有些苦大仇深,縱然英俊不凡,卻也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是他笑起來——儘管這算不上一個笑容,儘管這一點笑意稍縱即逝,但有一個瞬間他完全被點燃了,眼睛裡像是燒了一團烈火,而你明知會因此而死,也心甘情願,在所不惜。

他只說了那麼兩個字就住了口,又是那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我們對坐著喝完這一壺清茶,他率先起身離開,只匆匆丟下“自便”兩個字,好像又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明明和我坐在一起喝茶的時候還蠻開心的嘛。

再說水杏帶我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在學校裡施了法術,她說這麼做規定不允許,所以她帶我來了這裡,但是我剛來學校的時候用了不少次也沒見誰來懲罰我啊……要說這只是居委會成員需要遵守的,她又帶我來幹什麼?我們都說好了,我不是成員,最多會幫忙而已。

強力外援一般不趁火打劫都是好的了,求援的人哪裡還來那麼多要求。

我琢磨了一會兒想不通,肩上的黃鸝開始啄我的耳朵和頭髮,從這邊跳到那邊,我捉住它,摸摸它灰暗的羽毛,便輕輕將它扔回它的那扇窗戶。

它展開雙翅滑翔過去,一串兒輕靈亮麗的鳴叫。

我就在這座道觀住了下來。

白天還是去學校上課,沒課的時間就待在這裡。道長的作息時間十分規律,打坐一整夜,清晨日出三刻後在院子裡靜立冥思,然後花兩個小時煮茶、品茶,之後的時間裡,在到午時之前一直用手指修改那座雕像的輪廓,午時靜坐休息,吃一些蘊含靈氣的果子(我也分到了和他一樣數量的),下午又是修改雕像,日落前三刻打掃每一個房間(還把我帶來的被子枕頭洗了疊好),日落三刻後回房間,開始打坐修行。

我和這個世界的道修不熟,不知道這裡的作息是不是和另一個世界通用,但是我知道道長的作息時間在另一個世界,和剛剛踏入修行的人一模一樣,只不過把煮茶改成做早功背典籍名著,刻雕像換成別的諸如打拳、劈柴之類的事情。

普遍印象是修行都要日夜不休勤耕不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部用來修行,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或者在另一個世界是恰恰相反的。我說了,修士根本生不出孩子,所以每一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