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知殿下是不是提名了?索性不如不說。”
周煌無奈地嘆氣,李克載也撫住額頭,暗自呻吟,父皇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按理說,政事堂總掌國政,重臣們絕不會如此沒有擔當。但北伐之後,聖道皇帝的威勢越來越重,這十多年下來,樁樁措施都奔著收權而來。
皇帝並沒有直接削政事堂和兩院之權,但一方面對軍權抓得更緊,另一方面,自各個側面在加深對國家的掌控。親掌安國院就是一樁,錦衣衛雖不至於像明時那般驕橫跋扈,但也漸漸有了皇帝私家爪牙之跡。
皇帝看不慣的人,搞不懂的事,經常派錦衣衛直接查訪,錦衣衛沒有刑訊權,但卻經常朝刑部律部乃至法院直接丟來材料,這就意味著皇帝要馬上看到結果。有時候時間緊迫,相關衙門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只求揣摩出皇帝意思,速速辦完事。
皇帝沒有打亂朝政,但經常在一些枝節上直接插手,讓政事堂頗為難受,而且宰相都能調和,還能頂住皇帝不亂了規制,只是官員們對皇帝的懼心就更深了一層,宰相不在,更不敢妄動了。
這十多年來,皇帝也搞出過不少亂子,例如烏斯藏的處置,他非要在明清的基礎再深一層,急急建西藏行省,把政務權從**班禪和藏人第巴手上收回來。可藏地行居艱難,派駐的省府衙門又兩眼一抹黑,最終搞出亂子,亂子再由藏地牽連到青海和漠南漠北的蒙古人。
當然沒亂到藏蒙人舉兵這種地步,可只是無數樁民案匯聚起來,對天下安寧的英華來說,動靜就不算小了。
再加上行省分治時,皇帝插手強壓給富省太多攤派,天廟巡行總祭祀劉綸引發蒙學小學教育案時,皇帝態度強硬,政事堂乃至兩院都越來越覺得皇帝在給自己搗蛋。可他們誰敢對皇帝說“一邊去”?
前兩年兩位娘娘去了,皇帝大病一場,加之寰宇大戰爆發,皇帝注意力轉向軍務,兩院和政事堂這才覺得胸口的重壓去了,呼吸終於能暢快些了。
只是現在需要皇帝再度站出來時,皇帝居然沒動靜了,大家雖然急,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他們摸不清皇帝到底有什麼謀劃,既然摸不清,那就跟前二三十年一樣,坐等皇帝又佈下什麼大局吧。
例會方向只好再轉為具體政務,忙碌大半天,到了午後一點半才暫時休會。
大臣們奔政事堂的小食堂去了,周煌也正走著,卻被一人叫住,是派駐東院的通政使。
不知那通政使說了什麼,周煌猶豫了一會,才出了政事堂,奔東院和政事堂之間的一處休憩之地而去。
那是處休閒茶座,早有數人等在這裡,見一桌人會面,後面兩個遊人也在稍遠處的鄰桌落座。點茶時目光卻悄悄落在那桌人身上。
“大臣偷偷摸摸跟院事會面,不知有什麼圖謀!”
“那是劉綸!我去交代茶博士耳朵靈光點。”
這兩個安國院的探子頓時目光熾亮,大案子!
正興奮時,卻見那周煌猛然起身,驚呼道:“這怎麼使得!這是結、結黨謀權啊!”RQ!!!
第一千章 獻祭者捨我其誰
() 【給自己歡呼一個……;1k啦】
到眼下的聖道四十三年;政事堂裡“一頭四爪”的格局已經很穩定了;頭就是宰相;四爪分別是樞密院知政;簡稱樞相;經計院知政;也就是以前的計司使;簡稱計相;通事院知政;簡稱通相;也有叫外相的;以及領給事中監查各部;協助宰相治政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簡稱輔相。
周煌雖只是商部尚書;可隸屬於經計院的國稅總署是由商部理事;與工部、文部、刑部和律部一併稱為五尾;“五尾尚書升五相”;這已是預設慣例。畢竟在南北事務總署撤銷後;這五部所掌事權最重;要晉位五相;沒這五部的歷政資格;即便皇帝中意;兩院也不放心。
周煌是聖道三十九年就任商部尚書的;巧得很;當年他也正好三十九歲;今年四十三歲;前程無限光明;如果沒出什麼意外;十年後他就是宰相候選。
可今人世風雲激盪;大勢滾滾而下;已不願讓他慢吞吞地磨資歷;東院院事劉綸找他幹什麼?要他向皇帝自薦為相;而劉綸則率東院仁社、墨社等黨保他推選上位。
周煌一蹦而起;渾身汗毛聳立;這是結黨謀權;是大逆不道啊
結黨這事在英華早已不是什麼忌諱;就周煌自己來說;他是四川重慶府人;自中學開始就參與黨事了;什麼王道社、仁賢會;在中學裡你沒個黨;大家都視你為孤傲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