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們有醫官,有基層指揮官和參謀,而師中總導師則是總士長,一位將近六十歲,出身青田司衛的老兵。
根據聖道二十年新軍制,天刑社成員不再擔當營以上軍事主官職務,但每個師的總士長、軍司馬(軍法官)和聖武天廟總祭三職中,總會有一人是天刑社的資深導師。
天刑社與聖武會並立。深植於英華軍中已近三十年,聖武會作為一個凝聚武人榮耀之心的組織,更多起著聯誼互助。推動英華軍人迴歸崇武之氣的作用,而天刑社作為聖武會的上一級組織,其存在就讓一般人難以理解了。
朝堂也曾議過天刑社,認為聖武會已足以正軍心,天刑社像是多餘之物。但這一言論剛出頭,就被皇帝打壓下去。文官們大多認為皇帝是想在聖武會之上再加一層保險,以確保對軍隊的絕對控制,可他們卻不知道,在聖道二十年改制後,天刑社已越來越接近於一個鬆散的自治組織。而不是以前由皇帝親自掌握到每一位資深導師的嚴密團體。從某種角度看,這個過程與當初天主教化為天廟如出一轍。
天刑社附著於聖武天廟展開活動,許多聖武天廟的祭祀都是天刑社成員,天刑社的導師會定期組織的天刑論道,以及各級天刑社學徒、導師選拔,資格認定乃至撤銷等事務就是全部組織活動。由這些活動包裹著的。其實只是一個思考,以天人三倫等天道思想為根脈展開的思考:“為何而戰?”
憑藉在這個思考上的深入,天刑社成員將自己置於“武人之士”的身份,為此他們得享更多榮耀,他們是軍心根骨,同時他們也承擔起了更多責任。披堅執銳,衝鋒在前是其中之一,消解軍心之惑,警惕軍心之亂是其中之一,而更多尋常軍人難以承擔的任務,也是他們當仁不讓的份內事。
“整隊——!”
“前進——!”
總士長的蒼老呼喝聲起,三百多人扛槍在肩,踏步進入鞍山驛堡內。
堡中滿是殘缺屋舍、零碎牆垣,夜中攻入城中的紅衣三三兩兩,或躺或臥,正在歇息,看他們人人血汙滿面,不少擲彈兵連頭盔胸甲都沒摘下就在地上呼呼大睡,夜裡的混戰定是相當慘烈。
李京澤親手醫治了一晚上的傷員,鞍山驛堡的戰況他很清楚,他經手的數十傷者大多是近距離遭了冷兵器捅砍,可知即便紅衣入堡後,抵抗依舊十分頑強,清兵這支武衛軍的鬥志格外昂揚。
瞅見這支部隊入城,人人臂套天刑社標誌,堡中的紅衣們紛紛聚了起來,眼中都是尊敬之色,還有人鼓掌道:“狗韃子這下遭報應了!”
歡呼鼓掌聲漸漸熱烈,再瞅見一隊隊衣衫襤褸,腦袋上拖著小辮子的俘虜被牽了出來,李京澤的預料成為現實,他們這隊天刑社要乾的事情很簡單:殺俘。
以索爾訥為首的四百多人,個個身上帶傷,雙手倒縛,蹣跚而出。被牽出來時還一副絕不低頭的桀驁模樣,李京澤以專業眼光掃視一圈,確定俘虜最初不止這些人,這些人全都只是輕傷,重傷的該是當場就被處置了。
順手殺一個俘虜,與集中處決大批俘虜是兩回事,前者就當是戰鬥的延續,後者才是真正的殺俘。魔都督吳崖在南洋殺出個痛快後,為約束軍紀,總帥部在這方面就有了嚴厲規定,擅自殺俘,軍法不容。即便要殺俘,也不能由一般官兵執行,在西域時是由日本刀手行刑,在這遼東,因是國恨族仇,就由天刑社來充當劊子手。
“來啊!痛快點!二十年後,你索爾訥爺爺又是一條好漢!”
見到一大群目光沉厲,臂套上繡著血紋黑白太極圖的紅衣,索爾訥也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歷,扯足嗓子呼號道。
“李校尉,第一批,你來行祭……”
沒人理會索爾訥,總士長點了李京澤的名。
這是李京澤的另一重身份:聖武天廟祭祀,原本天刑社導師也多會擔當這個職務。
“人人皆有一死,死後魂魄歸天,享得永世寧靜,功罪自有上天論定,世間紛擾,止於棺前。爾等無慮無憂,解脫紅塵,來處來,去處去……”
李京澤取過一根木杖,上面掛著一串紛飛根結,根結下是一個鈴鐺。他口唸祭詞,走過這一排將被行刑的滿人,每過一人,杖頭就朝對方點一下,叮噹聲連響不斷。
這祭詞不僅讓索爾訥等人一愣,一邊紅衣也都不滿了。
“祭祀,他們可是韃子!他們沒資格受這悼亡祭詞!”
“校尉,你是不是搞錯了!?”
這祭詞太熟悉了,戰場上,袍澤傷重不治時,戰後集體告祭死難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