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
助手臂套上的太極圖裡沒有血紋,顯示他同時也是李京澤的天刑社學徒。
“嗯,這第九百六十三章 天刑無情,武衛軍不赦事只有我們能幹。也只能由我們幹。”
李京澤一邊檢查自己的聖道四年式老槍,一邊沉沉說著。學徒吞了口唾沫,他握著的是聖道二十年式線膛槍,比四年式滑膛槍輕了許多。現在卻感覺沉重無比。
將學徒的緊張看在眼裡,李京澤微微一笑,又想起了自己的導師。十四年前,自己還是平虜軍四十師轄下一個小小醫工,剛剛加入天刑社,在江西廬陵與清軍西山大營精銳相持。清兵用火藥炸塌城牆,突入城中。紅衣反攻,將清兵生生打了出去,領頭的六十五名天刑社成員盡數戰歿,其中就有他的導師。
如果是上陣的話,他絕不會帶上學徒,當然,以他的醫官身份,天刑社死光了也不會讓他上陣衝殺。而天刑社在戰場上集結,除了打仗外,還有另一樁職責。這樁職責恰好也是天刑社成員從學徒轉為正式成員必須要過的一道門檻。
悠悠思緒被炮車的顛簸打斷,此時他們已上了河上浮橋,跟其他浮橋不同,這道浮橋的中心託梁是一艘炮船,船身中間的高聳船樓已經拆了,橋板貫穿而過。
李京澤這輛二十斤炮車由四匹馬拉著,小心翼翼踏上炮船,就見一幫人正在拆卸船上的蒸汽機。一個年輕的海軍外郎將在旁督導,嘴裡還罵罵咧咧,依稀聽到“狗韃子”之類的話語。
“那是鄭明鄉。韓大帥專門從大洋艦隊要來的炮船隊都歸他管。”
“才開打呢,就在這小陰溝裡翻了一條,換我也要肉痛啊。”
“一條也不過萬把兩銀子,根本算不了什麼,我看這鄭郎將是因為韃子用亂船堵了沙河,炮船隊沒辦法摻和決戰才惱的。”
“鄭郎將可是太子好友。多半是替太子來打這一仗的,結果還沒到遼陽就歇火了,換了我,哪止罵人,我恨不得拆了船上的炮,架到前方去轟韃子。”
“這刺蜂炮真是不一般,聽說就是靠著三艘炮船的刺蜂炮,在韃子堡牆上開了無數口子,咱們陸軍的炮才能輕而易舉推平了堡牆,夜裡步兵就進了堡裡。”
車上的炮兵們嘀嘀咕咕議論著,再聽到那鄭明鄉一聲咆哮:“機器拆了就拆炮!這一戰咱們海軍的份絕不能丟下!”
李京澤隨口道:“如果不是太子要守國見政,怕他也要來這裡參戰。”
學徒感慨道:“太子文韜武略,從小兵作起,聽說為了娶民間姑娘,還執意不設正妃,要學陛下奉道為後,真是像極了陛下,咱們英華有陛下和太子,定是百年昌盛啊!”
李京澤失笑搖頭,學徒所知也都是民間傳言,太子是黃埔武學出身,怎麼叫從小兵作起?他中意的辛姑娘,也是香港教諭之女,算不得十足的民間姑娘,至於樁樁事學陛下,也未必就是好事。而光靠陛下和太子,怕也指望不了百年。
再想到自己,李京澤卻覺自己跟學徒的心境也沒什麼差別。十四年前,他不過是江西貧寒子弟,世代雖是遊方郎中,卻只是不願捨棄祖業,就靠著家中十來畝山間旱田過活。當年他應徵入紅衣當醫工,也只是為了一月四兩五錢的薪餉。
跟隨紅衣南征北戰,他也一步步晉升到校尉醫官,娶妻生子,家業已成,只是捨不得軍中袍澤,還有天刑社的職責,依舊一直呆在軍隊裡。
這些年家鄉的變化,乃至他所見的民間變化,日新月異,讓他時時生起自豪之感,妻兒不願總是隨軍漂泊,鄉人請他回去入鄉縣院事,他都以“值得”二字回應。希望這時勢能永遠不回頭,日子能越來越好過的念頭,他絕不輸於自己的學徒。
感懷埋在心中,李京澤如往常一樣教導著學徒:“陛下說過,這個國家是君民相約之國,日子過得好不好,不能光指望皇帝,還得靠咱們自己。”
學徒興奮地點頭道:“那麼打完遼東,滅了韃子,天下人就能埋頭掙自己的好日子了!咱們的苦累和犧牲也值了啊!”
李京澤為學徒的單純笑了,有這樣的本心,才有資格入天刑社。而天刑社的教導,不是把他們變作非人之人,而是讓他們在知理曉志,為常人所不能為時。還能守住這樣的本心。
鞍山河北岸也已是一片帳篷海,就空著鞍山驛堡那一片殘垣斷壁,李京澤與學徒下了炮車,謝過炮兵兄弟,步入鞍山驛堡外用醒目標誌圈出來的集結地。
天光大亮時,三百來位天刑社成員已聚在此處,這是一零九師後方部隊的所有天刑社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