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點頭,開始話入正題:“華為美,夏為大,我華夏綿延數千年,卓然傲宇,餘漾廣澤,由這三族即可見一斑。本書實時更新DU⑤⒏сΟm”
連段雨悠和鄭燮都在點頭,這是南方,更是廣州,即便再是書呆子,也已知世界之大,無獨華夏一處,那種“華夏之外皆愚昧蠻夷”的自大思想少了許多。但也正是稍稍開了眼界,審視華夏自身,又另有一種自豪,看那化外之地如海cháo般一bō*起伏,華夏雖兩三百年即改朝換代,還遭了五胡luàn華和méng人亡國,但傳承終究未斷。
接著李肆道:“而此華夏,是由何而來?”
舉子們幾乎是要脫口而出,那還能是怎麼來的?華夏乃禮儀之邦,這禮儀自是孔孟之道,華夏因孔孟之道而內聖外王,自然四海賓服,夷狄也因教化而入華夏,這才有咱們這泱泱華夏。總而言之,這就是道統的力量嘛。
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這未免太牽強了,他們這些舉子,不是那種只讀爛了四書五經的秀才,都是有一定學問的,至少熟知歷史。定神再想,今日之華夏,就以版圖論,早在三代就已基本砥定,秦漢後定型,那時所謂的“道統”,原料還在董仲舒手裡捏著呢。
李肆說著眾人再耳熟不過的歷史:“上古之人,藏身xùe地,苦於風雨。有賢者造巢,眾人王之,名有巢氏。上古之人還茹máo飲血,有賢者鑽木取火,眾人王之,名燧人氏。繼而有伏羲造字,神農嘗百草,大禹治水,人皆王之,後世更奉其為聖……”
李肆拔高了音調:“後人言必稱頌三代,以為君賢,臣德,民樂,這是為何?那是因為自上古到三代,我華夏之邦,求的都是萬民福祉求的都是爾等所持,孔孟聖人所言之仁”
上古到三代的事都是傳說,細節可是沒辦法爭論的,但李肆所言確實歷代聖賢所公認的道理,舉子們不得不點頭應是。
這裡不是辯論會,要論舌戰,在場舉子都是靠著孔孟之道,靠著理學那一套邏輯自洽的東西吃飯,李肆可不一定是其中佼佼者的對手,他也沒再作論述,而是直入他的主張。本書實時更新DU⑤⒏сΟm
“我李肆立英華,早有所言,此國為萬民開,此國也是為萬民福祉,勿論孔孟老莊、楊朱墨翟,也勿論我李肆與爾等舉子,此願都該是心**有的。”
這是在連通基本共識,舉子們默然點頭,老莊還無所謂,楊朱墨翟就是孔孟大道的死敵,要跟他們站在一起,很是不願,可只是說大家所求為何,這一點卻怎麼也難否定,勿論各家有何道,道正不正確,至少終點都是一個。
李肆提到了他的天主大道:“英華立國檄文裡就說過,人立於天地,所承大道為何?即是相安相利,共得福祉。此道之下,方有踐行之論,爾等所學孔孟之言,程朱之理,高於此道乎?難道不是踐行此道的細論?”
舉子們沉默,當然是,但他們不願公開表態。
李肆再道:“早前即有言,孔孟之道,根基在於血脈宗法,由父子、夫妻、兄弟之血脈人倫及於一國,擴之諸事。然宋明即有論,此乃古儒,上古乃至三代,都是封建之國,而後始皇帝起,化為郡縣,這根基早已變化。孔孟之言,若無董仲舒諸人新造為官儒,又何能舉內聖外王之旗,行儒法一家之政?”
這話說得誅心,但外儒內法的根底,讀透書的舉子們卻不得不承認。
眼見李肆要將孔孟之道借儒法一家踏於足下,鄭燮tǐng身而出。
“正是君王不順天應道,以皇權惡法逞sīyù,鉗人心,才使得仁義不行,天下乃有率獸食人之luàn。若是歷代君王以仁為本,誠心修德,我華夏豈有綿延禍患?”
這反駁是老套路了,不是我孔孟之道不行,而是沒人真心行道。
李肆呵呵一笑:“爾等也視法家為惡?”
鄭燮帶著眾舉子朗聲道:“然”
儒家講道德文章,當然不願承認法家是老搭檔,至少面上是不認的。對未入仕的舉子們來說,法家那套的根源可不在他們儒家身上,而是從皇權,從宮廷,從朝堂和官府裡流下來的。那是權之sīyù,是孔孟大道受了權錢邪魔所huò的侵蝕。
李肆搖頭:“可一國終須有法,嗯,你們會說此法非法家,那麼一國之軍是該行法家呢,還是該行孔孟之道?”
見舉子們沉默,李肆繼續道:“孔孟恥楊朱,那麼商貨流通,是該用算盤呢,還是以道德?爾等都是飽學之士,不必孤來重講義利之辨吧?”
接著李肆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