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院救治傷病,又是依的什麼道?醫者眼裡,人人皆一,這不就是墨翟之道麼?而工匠造物,依著的又是格物致理,這是什麼道?更是天道爾等要論奇技yin巧,上古時若無有巢氏、燧人氏、伏羲和神農浸yin這格物之事,我等今日不都還是茹máo飲血,口吐獸言?”
有舉子不甘地道:“上古先賢求的是民人飽暖相安,此外再多,聖人言,飽暖思yinyù,那工匠之事,怎麼就不是奇技yin巧?”
李肆嗤笑:“你來應試,是為飽暖麼?”
那舉子連連搖頭。
李肆問:“既已飽暖,何不就在家中傳宗接代,來應試做什麼?”
那舉子怔住,憋了好一陣,漲紅著臉道:“學生又不是豬學生心懷天下,求的是一展所學,為民造福”
不等李肆開口,其他舉子都笑了,你不是豬,那就當別人是豬麼?你有冠冕堂皇的大理想,別人就不能有小心思,想過得更好?
這小chā曲過後,李肆總結道:“上天施於人之大道,即便是聖人,也難以一蔽全。爾等肯定是在想,這英華一國,要行的天主道是斥孔孟,興楊朱,這可是大錯特錯英華所行天主大道,容下了孔孟楊朱、老莊墨翟,乃天人相應的大道……”
李肆舉掌對天:“天主大道,這及天的一條,就是上天本在我們頭上有一個老天善惡上天在辨,功罪上天在論”
這是華夏人的共識,俗語有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從士子到民人,都是這般認識。而此說也如董仲舒尊儒一般,將上天擺在主宰人世的至高地位,舉子們都默默點頭。
“上天有大道,不僅及於人,也及於萬物。而此道我輩凡人只能漫漫追索,可執一脈,可得一鱗,卻無人可極盡此道。”
這是道家之說,舉子們心想,這就是要將孔孟之道從神壇上趕下來。但又一轉念,隱覺有什麼文章,那君王呢?立了上天,再立無人有權威之道,君王之權,又由何來?
接著李肆轉掌,指向自己。
“此道及於人,有血脈之道,立學之道,有工商之道,軍政之道,道道紛雜,要怎樣才能相濟相成?就得另有一道,調諧yīn陽,仲裁黑白,絕各道之害,揚各道之利。這一道就是君王道,我李肆……持此道而治國,持此道而王天下。”
靜寂了好一陣,舉子們一片譁然,李肆這一論出口,含著太多內容,舉子們卻是先領會到了兩樁。
第一,李肆並不是要廢孔孟之道,只是要這一道從治政的位置上下去。
第二,李肆所說的“君王”,就是一個居間仲裁調停之人,不再是統宰一切的聖人。
鄭燮兩眼圓瞪,失聲道:“自此之後,再無君父?”
李肆含笑點頭,那是肯定的,要把孔孟之儒趕下去,皇帝也就沒辦法再成“當世師表”、“在世完人”,更沒辦法依著儒家血脈宗法之理,成為天下人的大家長,成為“君父”。
“這傢伙,還是把事情當作一樁生意來看啊,他要孔孟之道不再掌國,自己也jiāo出君父,這不就是一場jiāo易麼?”
段雨悠心有所感,無比感慨地想著。
第三百七十章 咱也是個有錢人了
() 第三百七十章咱也是個有錢人了
人心之事,李肆的工作告一段落,但他完成的只是劃界和勾描輪廓,細描和上sè的事還得各方自己完成。??⑤????閱讀本書最新章節
英華永曆二年,新年過後,新科進士們充到了翰林院、弘文館和新建的經義閣裡,開始編撰各類新朝文書,其中尤以《英華字典》、《英華詞典》為眾人矚目。
此時清廷正在編撰《康熙字典》,歷史上本該在去年就刊印廣發了,可因為李肆這一搗蛋,康熙對漢人之心多了提防,下旨要《康熙字典》體現“正北心,斥南蠻”的政治訴求,所以還沒出爐,這也算是李肆對歷史細節的又一項破壞。
得知《康熙字典》還沒出生,李肆自是大喜,將翰林院和弘文館的文人全都押到了這兩項工作上,也將其當作一樁政治來搞,雖是面子工程,有李肆的sī心作祟,但在參與編撰的讀書人眼裡,卻也是一樁遺澤後世的文治大事,無不捨命相從。
此時英華境內,讀書人的人心也大多勉強擰過了頭。新年過後,沉寂了好一陣的各家報紙紛紛復刊,整理了李肆之前在小金明池的講話,借鑑英朝之前頒佈的《英華民憲》和《英華商憲》,創造xìng地將李肆所言的天主大道冠以“英華天憲”的名義,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