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做點超出常人的事,甚至兄弟們討論得最多的話題,都是身上這藍衣有沒有可能變成那些天兵身上的紅衣。
這是有可能的,除了將火槍玩精熟之外,如果功績顯眼,就有可能被推薦到駐紮郴州的虎賁軍裡,那不僅是榮耀,聽說一月最低就是三兩銀子
“可惜只有六七個……”
侯大遺憾地嘀咕著,這可算不上什麼顯眼的功績。
對面那幾個人呆了片刻,機械地轉過身,中間那身材魁梧的漢子神色無比複雜地問了一聲:“當面可是英華天兵?”
侯大等人不屑地拍拍自己的制服,這還用問嗎?綠營兵爺都是一身邋遢號衣,什麼時候穿起了藍衣,紮上了橫豎三條皮帶,蹬著厚實皮靴,還打上了綁腿的?
嶽超龍臉肉抽動,只覺之前的苦難終於甩到了腦後,那如附骨之疽的死亡威脅,也驟然化為烏有。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高舉雙手,嘶聲高呼:“永州鎮標中營簡拔遊擊嶽超龍,前來投效”
“嶽超龍算什麼?之前宜章那一戰,副將都抓了三個……”
郴州虎賁軍大營,孟奎懶懶地應著前來稟報的韓再興。
“不是抓著的,那嶽超龍……是主動來投效的。”
韓再興一臉怔忪,孟奎也呆住了,投效?
宜章一戰後,英華新朝軍威大振,胤禎帶著敗軍一路狂奔回長沙,只留下延信一部在衡州。衡州以南,清廷官府聞英華色變,幾乎是風吹草動就炸窩。而李肆交託給虎賁軍拿下永州的任務,也由何孟風一營人馬旅遊一般地早早完成,旗號一到,清廷官員和兵將就亡命北逃。不是李肆刻意壓住兵鋒,長沙連帶嶽州都可能一鼓而下。
可畢竟清廷只是在湖南傷筋動骨而已,還不至於動了根基,英華到現在也只佔廣東一省,廣西大半,湖南兩府和福建十來縣,跟滿清比還是小不點。即便是孟奎這個粗人,都沒覺得滿清官員或者軍將會來主動投效,這嶽超龍還是之前跟他在郴州打得狗腦子都崩了出來的死敵……他是腦子真出了毛病?
“我是來投效的,不是被你們抓的”
嶽超龍憤怒地對侯大那一隊藍衣內衛呼喝著,然後就迎上了孟奎的置疑目光。
“我腦子沒出問題,是皇上……不,康熙皇帝腦子出了毛病。”
他搖頭長嘆道,思緒又回到了一個多月前。
當日細雨灑下,清兵全軍崩潰,嶽超龍所率湖南民勇在清溪山下也沒了戰意,由親兵護衛著循山道而退,途中還遇到迷路的延信,將他帶到了桂陽,再一路退到衡州。
雖然大軍敗了,當時嶽超龍還沒太過消沉,畢竟主帥還在,大軍也不是全然完蛋。想到自己所率民勇在宜章一戰裡還有上乘表現,起碼離敵軍帥旗最近,朝廷為振作軍心,多半還會給自己優敘戰功,嶽超龍甚至還有隱隱期待。
可他等來的卻是一張降罪詔書,罪名還是通敵
“嶽超龍與胡期恆、李衛等人,事前洩露朝廷絕密軍機。郴州之戰,坐擁數萬民勇,畏敵不前。宜章一戰,無令動軍,致中軍失護,賊軍得以趁隙而擊,轉我必勝之局為小挫,其人之行罪不可赦,其人之心悖逆叵測,兵部議處,凌遲”
兵部要殺他千刀,康熙很仁慈地改成了斬監侯,嶽超龍就覺自己這竇娥當得未免也太冤了吧?這三樁罪名,居然是將整場湖南決戰的失利,全都推到了他身上?
當然不止是他,還有已經確定是被李肆抓了的胡期恆和李衛,甚至還有噶爾弼。可噶爾弼是滿人,只落了個“治事不密,用人不查,疏怠戰機”的罪名,降五級後轉到西北軍前效力。
嶽超龍不是甘於受屈之人,在押上囚車之前就逃了,逃跑的過程中越想越氣,最後乾脆豁出去了,既然你說我通敵,就別怪我真去投了敵
“康熙老兒要找替罪羊,也得找個大的吧,怎麼會盯上你這麼個小小簡拔遊擊,實授都司?這未免太……荒唐了吧?”
謝定北聽說了此事,也跟嶽超龍一般想法,而訊息緊急傳到廣州,李肆聽了急報,也是不解,這是為何?
再一想嶽超龍是從四川調過來,只掌湖南民勇事務,在清軍的決戰序列裡,他就是一個編外角色,李肆樂了,康熙老兒的睿智穿透了時空,這嶽超龍,不就是個臨時工麼?
事情的根底當然不會這麼簡單,讓李肆很好奇的是,康熙老兒,現在是不是一副翻著白眼仁,流著哈喇子的痴呆狀?
“皇阿瑪,是這裡……”
北京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