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萬歲爺過日子了!”
那漢子說得額頭生煙,再說到另一個好訊息時,村人的笑容開始有些勉強了。
“朝廷還要大辦什麼醫院,許三,你家虎子不是病了嗎?到時鎮裡起碼有六七個郎中,再不得讓那張九麻子糊弄人……”
先不說張九麻子就在角落的宴席裡海吃,許三就已冷了臉,“是啊,等朝廷建好什麼醫院,我兒子的墳頭也長了三尺雜草了。”
張九麻子掐著嗓子也回嘴道:“郎中多就好?欺咱們不懂,診金收得天貴,誰瞧得起病!?”
“減賦是好,可糧價還是那麼低,咱們日子還是好不起來……”
“之前大英入江南時,不也是說馬上就有好日子過了麼,怎麼現在又變成五年了?五年後是不是還要說十年?”
“天子腳下有好日子嗎?聽祖輩說,當年大明皇帝還在江寧的時候,那日子可不好過。”
“萬歲爺近來說話辦事真是勤啊,有這功夫,多管管下面的官老爺不挺好?鎮上的馬主薄還在給咱們村攤元宵的燈芯紙紅錢,林老爺,這事你也點了頭?”
村人七嘴八舌地念叨著,那林老爺趕緊辯解自己沒跟馬主薄摻和,村人當然不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呆了片刻,無奈地跺腳走了。
“林老爺?什麼來歷,為什麼大家都有些憎惡這人?”
“林貴,識點字,被新朝點中見了萬歲爺,變了身份,現在是鎮院的院事。小人也不知這院事是幹什麼的,就好象是馬主薄的幫村吧,馬主薄一家子這些年可幹了不少壞事,誰跟他一夥,大家當然就憎誰。”
“可笑這老林的兒子林遠傅早前卻在幫大清辦事,聽說在松江府那惹出了不小動靜,還上了官府的海捕單。”
敞天席宴旁,村人讓出來的一間屋子裡,張九麻子向米五娘細細講著這人的來歷。
“說起憎惡,這老林也只是礙大家眼,都比不上方家,方家的族田在咱們村子邊上,截渠搶肥,還不給咱們村人分佃,說起方家,不少人都要吐唾沫。前些日子,方家人爭著分族田,大傢伙面上勸,心中都樂著呢。”
張九麻子對村裡事瞭若指掌,不等米五娘問就一股腦地抖落出來。
“林貴……方家……馬主薄……”
米五娘拖著下巴陷入沉思,張九壯著膽子偷瞄,就覺這聖姑的肌膚就跟白玉似的,那眼神也跟玉觀音一樣,好象自天頂投下一般。那麼冷,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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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紅陽劫數
() 第七百三十章 紅陽劫數
雖對前途還不是那麼樂觀,可畢竟減了稅,村子裡又有仙姑護著,黃家村的村人情緒也隨著元宵來臨而飽滿起來。
可喜氣很快消散了,村子又被濃濃陰霾罩住,許三的兒子病情再度惡化,一幫邪眉滑眼的漢子也進了村子,揮著棍棒腰刀滿村吆喝。
“這都三天了,跟你們交代過的燈芯紙紅錢呢?祖宗傳下的老規矩,朝廷能換,這規矩可換不了!”
“以前五十文?那是以前!新朝廷,你們就得多獻點孝敬!馬主薄可憐你們,只要一百五十文,松江那邊一戶要三百文……”
“馬主薄的話就是規矩!這羅店幾萬人,馬主薄就是父母官!”
領著這幫人的是馬廣,跟羅店鎮主薄馬賢只是遠親,一貫的潑皮無賴。前些年施足了勁也就混個小差頭,如今馬賢當了主薄,他也跟著沾了光,自稱馬主薄已給他報了鎮巡檢班頭的名籍,新朝的班頭那可是經制的從九品官身。
村人們手頭是積了些銀錢,可都備著春耕用,哪能就孝敬了這馬廣。大姑子小媳婦吵嚷,男人們推攘,不敢跟馬廣硬頂,卻也不願低頭。交皇糧是有朝廷官府壓著,他們沒膽子抗拒,這什麼燈芯紙紅錢,分明就是馬主薄,不,說不定就是馬廣自己要來撈油水。
鬧了好一陣,馬廣等人選著幾個男人動了手,棍子刀鞘一起上,揍得這幾人滿地翻滾,其中就有許三。
“還敢還手!?把你們報成大義社那幫滿清餘孽!看你們怎麼個死法!紅衣兵的槍子,不止殺人,還要奪魂,讓你們下輩子都投不了胎!”
打完了人,馬廣一邊恐嚇著,一邊鬆了口,每戶只要一百文。
紅衣兵!?聽說身上的紅衣都是人血染的,個個會雷法。誰殺人殺得多,誰身上最豔,連大清最能打仗的年大帥都被打跑了,那是何等兇狠的軍爺……
村人被嚇住了,淚水斷牙一併吞進肚裡,將錢湊給了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