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抱著陛下的腿懇求幫忙造炮時,就是這個德性。”
魯漢陝壓住一腳踹開這個正往自己腿上揩鼻涕的胖子的衝動,發出了深深的感慨,海外萬里之遙,居然遇見了“故知”,老天爺還真是有趣。
“不過說到什麼大恩大德……”
看向明顯分作兩方對峙的人群,尤其是一副劊子手模樣的方武,以及受刑的徐福,魯漢陝皺眉道:“這裡是珊瑚州,你們又是在演哪一齣呢?”
另一個五十出頭的便衣男子現身,掃視兩方人馬,再看向正跪在地上。一副百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方武。還有那像是喜極而泣的徐福。嘆道:“我看這珊瑚州是失了大義,沒了國法,我們藍家的理州也出過這種亂子,具體什麼事倒是其次。”
魯漢陝嘆道:“果然如此。咱們在朗州也看到了一些亂相。怪不得陛下就說,海外墾殖之事沒有這麼簡單。朝廷不能完全放手不管。”
他再對鐘上位道:“別謝我了,鍾老爺你該謝的是皇帝陛下,若不是陛下聖心高遠。有此謀劃。我跟鼎元兄也不會適逢其會,出現在這珊瑚州。”
鐘上位和方武等人還以為這只是場面話,可魯漢陝再粗粗解說,眾人才覺追根溯源,還真是皇帝救了他們。
轉任南洋艦隊總領的魯漢陝為何會出現在珊瑚州,而且戰艦還是從南面來的?
直接原因是。蕭勝為海軍梳理了新的發展戰略,宗旨是“佈局寰宇之東”。也就是圈地。從聖道十五年起,海軍四個艦隊都要圈定自己的勢力範圍,同時針對各自的地盤,推行作訓一體制。
新戰略下的具體細節自是繁雜難述,而其中一條就是海軍戰艦主官遷轉的資歷裡,新加了“巡行海疆”這一項。籠統地說,不管在哪個艦隊,要當艦長,就得有隨艦遠航海疆極域的經歷。
大洋是去東洲,北洋是去極北冰海,西洋是去歐羅巴,南洋麼……因為魯漢陝胃口大,把南洲也劃入南洋艦隊範圍,因此巡行南洲就成了戰艦主官的必備資歷。此次魯漢陝是身先士卒作表率,駕著巡洋艦環繞南洲,才從南面到了珊瑚州。
蕭勝之所以能推行新戰略,卻源於他不僅從皇帝那分到了額外的預算,更獲知了英華未來中長期的海陸戰略,就此有了底氣,鋪開大攤子搞四洋開花。
而就皇帝乃至英華一國而言,關注海軍卻不止是軍事上的,更是軍政甚至科學等幾面都相關。魯漢陝的座艦上不僅有藍鼎元這個暫時供職於中省,為殖民事務作調查和顧問的民間人士,還有來自農部,調查作物的研究者,來自樞密院,調查地理環境的情報人士以及來自商部,調查戰略資源和國家之利的官員,甚至還有來自欽天監的天文學者,要看看南半球的天文星相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魯漢陝這環南洲之行,承載著國家諸多研究課題。而探查南洲各公司託管地狀況又是中省更直接的巡視委託,這也符合海軍的利益。
蕭勝推行的海軍新戰略裡,珊瑚州這一類海外公司領地有著很重要的戰略意義,海軍依託這些領地,才能牢牢控制住相應的海疆。因此海軍正要求各託管地加強港口建設,設立針對海軍的維修和補給庫。當然,海軍的回報就是定期巡視,代為聯絡,甚至官兵靠岸消費都有助於託管地的經濟發展。
“將軍啊,現在哪想得了那麼多,咱們只想著回去……”
鐘上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著苦,聽明白了珊瑚州的現狀,特別是糧食沒了,魯漢陝攤手道:“我還指望在珊瑚州補充糧食呢,船上糧倉早空了。”
珊瑚州之所以鬧成這個樣子,鐘上位和方武搖身變作土皇帝,操縱鏢師和礦工要壓榨農人,而農人不甘被奴役,聚眾相抗,全都是因為沒了糧食。對十幾人的探險隊來說,茹毛飲血都能熬下來,可五六百號人要在這荒野過三個月乃至更久,糧食就是一切。失去糧食而造成的巨大恐慌,讓珊瑚州原本還勉強維繫著的正常秩序驟然瓦解。
聽到魯漢陝說海軍也沒糧食,鐘上位和方武,以及作為農人代表,一同被魯漢陝召見的徐福心中一冷,詭異的是,他們卻已不覺得有多可怕,甚至已不把這事看得太重,只覺遺憾,並未再度陷入恐慌。
魯漢陝這位海軍中將帶來了更重要的東西……秩序,以皇帝之名,祖國大義,以及軍隊的權威而立起來的秩序,而這秩序在鐘上位等人心中本已轟然垮塌。
“沒了糧食,不想著互幫互助,卻自相殘殺!?珊瑚州又不是翰海荒漠,海里有魚,陸上有鳥獸。實在不行,朝陸地深處行去。抓那些兩腳獸也能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