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誰都說自己的公司領地裡有金礦,是不是真的就難說了。”
“仙洲公司……就是一幫海軍伢子湊出來的野路子探險公司,還吹噓說南洲東南五千裡還有一座萬里大島,結果又沒帶回來詳圖,他們恐怕是被風吹到了下東洲吧。”
“是是,說珊瑚州,有河有原野倒是沒錯啦,可我聽他們說到過,要再朝陸地深處行百來裡,才有大河,還得繞開一座大山,山上也許有土人。不過估計也就是一窩幾十個,很輕鬆就能解決掉。”
熊麻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本冊子,封皮上是“欽定南洲地理志”,紅衣和書生也都各自掏出一本,熊麻子仔細一瞅,嘆道:“我這是十三年版的,老爺們都是十五年版的,獻醜了。”
兩人搖頭不在意,翻到標註為“珊瑚州”的一頁,問起諸多細節。見鐘上位還在要死不活,紅衣一巴掌拍上去:“鍾老爺啊,朝前看吧!我都丟下了香料公司的一攤事,家裡還有三個老婆,五個兒女眼巴巴等著,你還在愁什麼呢?”
書生笑道:“鍾老爺愁的是接下來的海路,他恐怕要吐掉腸子和膀胱了。”
這一人嘲笑自己如婦人般念家,一人嘲笑自己沒有歷練,鐘上位終於振作了一些,猛吸一把鼻涕,舉杯一飲而盡,再抹嘴角時,眼中沒了淚意,只剩下熠熠生輝的瞳光,咬著牙道:“我愁的是這日子!早一日到珊瑚州,早一日榨出銀子來!”
鍾老爺是明白自己的傷心處了,太遠啊,從廣州到帝力就是萬里,再從帝力到他們的目的地,南洲東面的珊瑚州又是近萬里,當年他在交趾挖煤,都覺得思鄉心切,而現在從廣州到珊瑚州,乘快船也得四十天,怎叫人不心慌意亂呢。
不過瞧在銀子,不,事業的份上,再遠也不算什麼了。說到遠,有誰比那東洲伯範四海跑得遠?人家可是越洋三萬裡……
再說了,遠不遠也不能光看距離,還得看時間。四十天是一般快船,如果換成香港船廠的那種追風船,三十天不到就能行兩萬裡。而三十天麼,如果是在內地走陸路,還不夠從廣州行到金陵呢。
一番心理建設後,鍾老爺有了心氣,也加入到了討論中。
紅衣是扶南的李順,書生是江南的王之彥。他們三人代表“珊瑚州公司”,正要去南洲的珊瑚州開礦。
三人湊到這一樁事業上也是機緣,王之彥本在江南當鹽業公司的大掌櫃,江南安定後,他對只是一手進一手出的鹽業也有些厭了,本在猶豫是投身官場,還是自立成業。他的大東主樑博儔對他說,今世已非往世,功業名利更多在外,好男兒就該放眼寰宇,去幹一番大事業。
梁博儔跟西院關係密切,已經感受到了元宵時御前會議的風聲,所以才有此一說。王之彥動了心,加之有梁博儔入夥,做什麼都有靠山,於是風風火火行動起來。
首先就是找辦事的合夥人,梁博儔只當東主,出股銀不管事,為示誠意,也不塞人,王之彥就想到了好友李順和鐘上位。當初他們三人從廣州去江南時,可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
湊巧,李順此時剛從禁衛十七師退役,回扶南繼續料理自己的香料公司。李順在陝西接出了自己的族人,三個媳婦也生養了兒女,覺得這輩子似乎已無所求,正是茫然之際。鐘上位又在廣州悶得磨皮擦癢,三人一拍即合,合夥註冊了珊瑚州殖民公司。
珊瑚州在南洲東面,位置已是極偏遠,這原非他們本意。
南洋諸島早被瓜分一空,爪哇東面,被定名為明州的萬里大島
,就被臺灣鄭家和福建施家所組的殖民公司各踞了東西,分作西明州和東明州。而呂宋之南,爪哇之北雖還有無數島嶼,可都是煙瘴莽林,還有無數土人,開發起來的工本太高,也不是合意之選。
那麼合適之地就只能是南洲,經過多年的探查,南洲的概貌已基本清楚,通事館定期更新的《欽定南洲地理志》上,各家殖民公司已遍佈將南洲。廣南陳家建了西北角的離州,東面鄰居是福建藍家的理州,再東面是福建林家的朗州。東北角的半島是廣東沈家的崇州。
這些據點之間夾雜著大量探險公司確認的有產及適合墾殖之地,可王之彥心氣大,覺得這些地方夾在其他人中間,向南又都是荒漠,發展潛力不大。於是他找到了東面的珊瑚州,據說此處外海鋪有千里珊瑚礁,令人心醉神迷,因此命名為珊瑚州
。
此處早被仙洲探險公司摸索過,說有銅鐵礦產,地方也適合墾殖養人,三人一咬牙,就從仙洲公司那買來了殖民權,要在此處開礦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