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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部分

關係,而是相互交換,也就是交易。

這錢及錢之交易,段宏時比擬為獅子,對應的是猛虎如國。

大英借白銀全球聚來華夏的大勢,將錢向下深壓,具體表現就是扶持起金融業,大力推動工商業,確保他們的利益,由此國家根基就從糧力本制,向錢本制轉變。直白說,餵飽獅子,讓它長大,能跟老虎分庭抗禮。

段宏時強調,錢這獅子雖然鼎革了舊世,但利外有弊,同樣猛烈。就因為錢能換到萬物,所以人心很容易受其誘引,失去底限,由此人世也會禍亂不斷。

這時段宏時重提老論,要破開國家這頭老虎對人的人身壓榨,就得靠錢這頭獅子,但要約束獅子,又得靠國家這頭大老虎。二者互鬥,但又鬥而不破。

但跟以前不同,段宏時對這“鬥而不破”有了細述,讓李克載頗感新鮮。

“本朝奉天道,本民心,天人之合在法,法即本朝道統。獅虎相爭,必繞法權、法行和法判而鬥,如此國體方能跌撲不破。”

“觀本朝在法之三事上。立制未全,經行未詣,東西院、法司和廟堂的政構。猶有未善之處,該如何聚散,是撼一國根基的大事。”

段宏時對皇權、法權和官僚之權的結構還很擔憂,認為現在的體制還很不完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乃至影響到一國前程。

看到這,呂宋亂相。周寧與地方官的爭鬥,甚至之前看到薛雪和陳萬策似有不睦,樁樁事都湧上李克載的心頭,讓他忽然覺得,段宏時所言不是未來之事,現在似乎已有徵兆。

書看到一半,後面還有大量關於“今人世,錢為本”的分析評述,但李克載心思已經亂了。再看不下去。腦子裡就轉著雜念,輾轉反側,半夜才近閤眼。

可能是剛剛入睡。就被喚醒了,聽行宮腳步聲雜亂不定,心臟如一塊鉛重重沉下。

聖道十九年九月二十五日寅時三刻。“英紀天時”為凌晨三點五十分,段宏時辭世,享年八十五歲。

“你的老夫子,我的老師……走了。”

行宮御書房裡,李克載單獨與父皇相談,見父皇眼圈一片紅腫。

“下午你在時。老夫子舉起了三根手指,說他還有三樁心願未了。”

父皇找他。顯然是要解釋之前為何要帶他跟老夫子見面,李克載不敢插嘴,就靜靜地聽著。

“第一樁,是逐韃清,復故土。”

想到依稀聽到的十年,李克載明白了,那是父皇向老夫子許下的承諾。

“第二樁,是老夫子在段家一脈的傳承……不是克銘,是克銘將來的兒子。”

李克載本還嚇了一跳,以為二弟要改姓段,聽到這話才鬆了口氣。

“第三樁,你看了老夫子的書嗎?”

父皇接著這麼問,李克載趕緊點頭,心說還好剛才看了,只是沒看完。

“那麼,周寧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父皇忽然來了這麼一句,李克載腦子有些懵了,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該接控狀,不該許諾代為上告。

可再想到天廟裡的歌聲,那個小天女專注的神情,李克載漸漸回覆了勇氣,既是錯的,就該糾正!母親不就是一直這麼教導自己的嗎?

李克載鼓足了心氣道:“兒子覺得,有過必罰!有罪必究!”

御書房裡沉寂了好一陣,然後父皇沒頭沒腦地轉開了話題:“第三樁事,老夫子請立太子……”

李克載腦子嗡一下就炸了,他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話,但他本身是非常恐懼這事的。倒不是怕什麼歷代殘酷的儲位之爭,而是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尤其自己的爹爹把那龍椅坐得那般輝煌神聖,沒人配接著坐下去。

自己這爹爹是開國皇帝,還不是簡單的開國皇帝,老夫子的《新三代論》就說得很明白,是開新世的皇帝。而之前辭世的翼鳴老道,以及徐靈胎、葉重樓那幫天廟頭目嘴裡,爹爹更被私下說成是跟老莊孔孟墨翟並列的聖人,而且是末聖。

不僅名位和威望高於歷代皇帝,自己這爹爹的權柄也重於歷代皇帝。別看在大義上爹爹不是君父,可在實權上,他這爹爹創下皇帝直領軍、法、錢糧和外事等權的經制,雖然現在一樁樁都在往外拋,但沒哪個皇帝能像他爹爹這樣,說要打誰,說要養多少軍隊,沒有臣子有權吱聲。

當然,爹爹這皇帝對內的權就少得可憐了,不能向國庫伸手,不能說殺誰就殺誰,甚至收多少稅,都得跟東西兩院商量著辦,人家鐵了心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