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又一巴掌扇過去,他轉身要離開。
石韋冷笑了:“呵!天底下都一樣!你不是喜歡他嗎?他不是對你好嗎?那就仗著他的好,去上一上,看看他被你碰過之後,是縱容,還是恨不得將你抽筋扒皮以洩心頭之恨!天底下,士族大家都一樣,駱驚寒是,崔子侯也是,甚至連我們已沒落到如尋常百姓的石家,也一樣:寒族子弟,就是粗野、鄙俗、愚不可及!”石韋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透著涼氣。
骨子裡的蔑視,無法消除。
像被針扎,遲衡氣得拂袖而去。可是腦海裡石韋的話還在縈繞,紛紛雜雜,像上萬只蒼蠅一樣嗡嗡作響,沒法安寧。
他坐在自己的營帳裡,許久,緊緊握著大刀,攥刀的骨節突出發白。他知道石韋在激自己,他知道朗將不會是這樣,可他還是被“利用”二字打擊了。他很想立刻跑回朗將的身邊,問他,假如自己一無是處,還能不能呆在他身邊。
容越進來,被陰沉的氣氛嚇一跳:“遲衡,你坐那角落幹嗎?還拿著刀,這是要砍誰去?”
“你說,朗將喜歡我嗎?”遲衡轉頭,表情凝重。
容越嗤的笑了,打哈哈了一陣,見遲衡竟然是當真的表情,才收了一連不正經,撓頭說:“你有勁沒勁,瘋了怎的……我哪知道他喜歡不喜歡你。不過,所有人中,他肯定最喜歡的是你。”
“為什麼?”
容越一攤手:“明擺著的嘛,這還用得著說?”
遲衡催促著他說明白。
容越急了:“感覺,就是感覺,能說得明白的就不說感覺。誰寵你,誰就是喜歡你唄。都是師兄弟,莊期就寵我,但我另外一個師兄就看我不順眼——這不就明明白白嘛,他又讓你撒嬌,又在攻漁水城時只和你說。你還想要怎麼樣!”
醍醐灌頂!
是啊,還想要怎麼樣!朗將是朗將,駱驚寒是駱驚寒,能一樣嘛?自己要是信了石韋那王八蛋的話,不就睜著大眼中計了嗎——難怪都怕流言和離間,自己明知道石韋下套、明知道不該猜疑、還忍不住去猜疑的心情,難受!
這要是暗地裡耍詐離間,還不要人命!
遲衡豁然開朗!
不知不覺,圍城已近一月,五月的天,仲夏,天氣開始熱了,石城基本對顏王軍的挑釁已不再理會。這一日清晨,天氣極為陰沉,似有瓢潑大雨將至。遲衡凝目烏雲下的石城,心中一動,對岑破荊說:“我有種預感,今日石城會出兵迎戰。”
“為何?”
“只是預感。如果佔據絕對地利,他們會更喜在惡劣的天氣下襲擊;且石城久不迎敵,更像醞釀一場惡戰;以及古照川有信報:駱驚寒和駱無愚的交惡,因戰事而有所緩解。駱驚寒就算再厭惡其兄,也會以大局為重令他出戰的。”
“那更好,求之不得。”容越插話道。
劍拔弩張之際,容越最耐不住這樣沒完沒了的耗,恨不能立刻真刀真槍對陣,殺他個淋漓盡致。而且,駱無愚曾令兵攻擊過漁水城,惜沒有親自掛陣,容越對這樣的一個對手很是手癢。
幾人商議一番,迅速定下應對計策。
安排妥當。
依舊是遲衡衝在前鋒,引兵挑釁,他這次佯裝輕慢上陣,帶的兵士也輕狂、鬆鬆垮垮的,人不算多,比以前還囂張地叫陣著。果然,吱的一聲沉悶的聲響,城門大開。
一隊精兵出了城。
遲衡眼睛一亮,而後驟然一驚。這一支精兵,一看就與以往的壘州精兵不同,另有一種凜然氣勢,精兵們全身著黑色戎裝,與尋常見的壘州兵士暗紅戎裝有不同,且個個臂間帶黑孝。
誰死了?
駱驚寒?遲衡的腦子飛快轉動,猛然記起,信報提過,駱無愚的母親去世了。這一念才閃過,遲衡抬頭,見三匹紫電快馬從城門馳騁而出。
飛到陣前,快馬長嘶,迅速停佇。
為首那一將領,好一個強悍,好一個威風凜凜,只見他生得魁梧,高鼻深目,腰挎大刀,自有一股崢嶸之氣和掩之不去的霸氣。
霸氣,及煞氣。
他只往那裡一站,目光掃過,就令人心生仰望和畏懼。
遲衡知道,遇上對手了。
119一一九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就是駱無愚。
如果說壘州的將領都像水,智而柔韌;駱無愚就是辛辣烈酒;直接乾脆;燒喉燒心,有一種開壇上頭的烈性。
不止粗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