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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駱驚寒武力弱;不出來情有可原。
但是,素有壘州第一悍將之譽的駱無愚竟也從不見領兵出戰;任由顏王軍在城外叫囂;實在叫人不解。而且駱無愚性格暴烈勇猛;絕對不是縮頭烏龜。駱驚寒不讓他出戰,不是白白浪費麼——難道就是怕他功高蓋主?
遲衡思來想去;想起手裡還有一個石韋。
因容越不願與別人一處,遲衡讓他與自己睡一個營帳。石韋則被送到一個狹小的營帳裡;被牢牢看管起來;房中僅有一席。到底是將領,體質極好;已經全部恢復過來。郎中看了;說無論心口的內傷還是臉上的外傷都沒事了,靜養上些時日就無礙。
石韋本是靜臥,聽人來了,很自然地坐起。
他坐得端正且自然,手隨意地放在膝上,冷而不傲,默而不卑。身為被俘的敗軍之將,如今眼睜睜看人攻打自己的城池,且聲張勢厲,此時說什麼都無力,沉默至少能維持僅有的尊嚴。
遲衡對他始終是有敬意的,往席上放了一卷書:“石將軍若無聊,可藉此打發時間。”
“……”
“顏王軍來到石城腳下半個月了,惜從未見過端寧侯——駱驚寒的真容。我很好奇,他是什麼樣的人?”遲衡不掩來意。駱氏先輩曾封端寧公,因此世代駱氏繼承人皆自稱端寧侯。
“天資聰穎,驚才風逸。”
這樣的話未免太套話,石韋自然不會認真地說,不過遲衡大抵知道駱驚寒大致屬於哪一種——壘州將領會一水的智將儒將,跟這樣的一個端寧侯有至為重要的關係。
“駱無愚呢?”
“降龍伏虎,勇冠三軍。”石韋撩了他一眼。
遲衡笑了,駱驚寒和駱無愚還真是絕配,可惜生在駱家註定了兄弟鬩牆。如果二人換一下位置,駱無愚為主,駱驚寒為輔,或許壘州的守護和攻擊都會變得異常猛烈。當然,壘州也就不可能如此安寧富庶了,說不定會窮兵黷武。
遲衡慢條斯理:“可惜我們顏王軍數次邀請,駱無愚都不出城,想來,他該不會是畏懼吧?”
石韋不語。
遲衡著意挑釁:“壘州的將領是我見過的最……儒雅的將領,別處的可不像你們這麼有儀度。只可惜亂世之中,不是人人都按禮出招的,壘州吃虧就吃在太軟了,計謀固然好,打戰要靠的還有一股猛勁。”
石韋輕蔑一笑:“若不是顏鸞那一箭。誰在囹圄,還未知呢。”
“沒那箭也是我們贏,你們壘州將領什麼都好,就是缺一股視死如歸的生猛勁。我們朗將也是將門之後,也不失大家的雍容,但該硬氣的時候比誰都硬氣,一擊致命!”
石韋冷笑:“你覺得我該咬舌自盡?”
遲衡暗吐舌頭,還真愛斷章取義:“當然不是,自盡的將領才是不敢面對自己錯誤的懦夫!我就是好奇,駱驚寒為什麼愛用文將!你們從上至下的將領,就沒有粗野的,是駱驚寒的偏見嗎?”
石韋沉默。
遲衡湊前調笑:“還是,駱驚寒喜歡臉蛋長得好的?”
石韋豁然起身,腳上的鐵鏈嘩嘩作響,眼含慍怒,瞳孔像深淵燃火一樣。就在遲衡以為他會揮拳時,石韋卻沒有,而是慢慢鬆開了拳頭,瞳火慢慢壓下去,而後目無表情地轉過身去。
許久,石韋冷淡地說:“你想知道原因嗎?實話也無妨。所有計程車族大家,對貧寒子弟都有一股從骨子裡的輕視,這就是駱驚寒不用粗野將領的緣故。駱驚寒是這樣,你們的朗將也是這樣,他們都一樣,只不過顏鸞更善於掩飾而已,他再不拘一格愛慕賢才、他對屬下再親切,也脫不了‘利用’二字。”
遲衡一下子被刺痛。
他掐著虎口,告訴自己,石韋很狡猾,很陰險,是在挑撥離間——他可以只一面之緣就猜出射箭的人是顏鸞,能從古照川這個名字就斷出霍斥與顏鸞連橫,他自然也會使什麼離間計之類的陰謀詭計。
果然,石韋繼續說:“你喜歡他也好,你對他肝腦塗地也好,顏鸞骨子裡都是瞧不起你們的——你們,和他家的看門狗沒兩樣。”
“胡說!”遲衡脫口而出。
“他對你好嗎?他對你另眼相看嗎?如果你不能為他攻下壘州,如果你不對他死心塌地,他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換掉,讓任何一個能為他輸肝剖膽的人去為他送死!”
“朗將不一樣!這就是你們會輸,而我們會贏的原因!”遲衡撂下硬邦邦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