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正是師父為他取的名字。
遲衡看了看滿臉肅穆,正在編織捕獵網子的師父,心想不思不思,到底是思什麼呢?從顧氏老者到現在,恐怕好幾個人都下山了再沒回來吧,不然不會只剩下師徒二人。八卦**陣固然能將人迷惑,卻是無法栓住人的腳將人留在山上的。
當天,師父烙了很大很大的兩張幹餅,裝在了放入布袋。遲衡誠摯道謝:“你帶我下山去?”
師父點頭。
遲衡看了一眼一會兒織網一會兒劈柴不得消停的顧不思:“你家徒弟呢?不帶他走?恐怕他沒你這麼沉穩的心,遲早是要下山去的。”
師父淡然說:“他來由他來,他走由他走。”
顧不思倏然竄過來,拽著遲衡戀戀不捨:“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到了山下我怎麼找你呢?”
“我叫遲衡。”
顧不思念了兩遍記下:“你住在山腳下?雪化了我去找你。”
“我在曙州的昭錦城,你去那裡問。”
顧不思也不知曙州是多遠,只是很天真地問:“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嗎?你們遲家一定是大戶人家吧!等雪……等明天開春我去找你,比玢州城近,還是……昭錦城近?”
遲衡笑了。
當然,遲衡並沒有留戀,山脈綿延他走了很多路,幾乎是三天三夜,遲衡只覺得一直在繞圈一樣,在幾乎懷疑師父是不是居心不良時,師父忽然駐足,指著前方說:“那裡是骨火崖,前邊有乾元軍的駐軍——離玢州城近。”而後匆匆隱入林間,再也不見。
連一句後會有期都沒來得及說。遲衡難以置信,他不知道師父是如何洞悉自己的。師父,比看上去聰明很多、洞察很多。
許多人,許多景,見一面就再也見不著。
這是萍水相逢,太多萍水相逢壓根兒不會記在心上,逢過,或許留下一道水痕,或許什麼也沒有,如此而已。
遲衡跟著師父下山時,也閃過一念:這麼有趣的地方,如果能再走一遍、只靠自己的能力徹底走通也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有生之年他也只走了這一次,此後,再沒有回去過。
而口口聲聲說要找遲衡的顧不思也再沒見過。
遲衡偶爾會想,顧不思或許找過,結果半路上遇見更有趣的事、更有趣的人,就留下了、生根了、萌芽抽枝而後再也挪不動了。山上也好,山下也好,只要他喜歡就好。
沒有了馬,卻比以前順利多了,因為骨火崖已是交戰之地,所見到的都是繃緊了弦計程車兵,有驚無險,遲衡穿越了重重障礙,終於翻越到了乾元軍的地盤。
本是大鬆一口氣,誰知馬失前蹄忽然有人一槍刺過來:“嘿,嘿嘿,哪裡來的小賊,溜得還挺快!”
遲衡握住了他的槍頭,似笑非笑:“我是,使者,來見你們將軍。”
營帳裡。
梁千烈眼睛瞪圓了:“遲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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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五年了,五年不見陌生了許多;梁千烈眉目依舊張揚;滿臉的鬍子沒變;左昭依舊喜歡淺笑;但能看得見的沉穩;鬢髮夾雜著些許灰髮,才三十歲上下;可知平日心思多費腦子。
廢話不多說,遲衡徑直闡明來意:“封振蒼想跟我見一面;我就來了。現在的玢州城你們有幾分把握。”
梁千烈說:“下雪不好攻城。”
“假如石韋從後背繞過去攻擊呢?”遲衡手指在地圖上一劃。
梁千烈拍著手掌大笑:“還還用得著說;玢州城背後虛空,一旦受敵;就跟翻過來的螃蟹沒兩樣;再掙扎爪子也就乾瞪眼的份了。不過可苦了石韋了;想到玢州城的背後不是一般的險。”
遲衡沉吟:“要他有驚無險地過來,咱們必須不斷挑起小戰吸引封振蒼的注意力。”
當天,梁千烈就派軍侵擾。
雪裡打戰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乾元軍沒討到什麼好處。封振蒼穩坐城中從容抵擋。不過蒼蠅雖小也煩人,乾元軍時不時的來撩撥撩撥也耗人。
十月十八。
玢州城,兵臨城下,遲衡終於率軍現身,一襲明亮盔甲暗淡雪色。
封振蒼引馬上前,遲衡也引馬出陣,二人在兩陣中間轉了一圈互相打量。對面,封振蒼一身戎裝,肅穆非常,三十四五歲,正當壯年。遲衡打量了一下這個對手。曾經,他覺得封振蒼很強大,但如今,強弩之末而已。強者轉弱,弱者轉強,世事如此,時間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