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有的已爬上來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就是沿著路爬的。而山下的那些火把顯然也是要沿路上來的,看著那蜿蜒的越來越多的火把,遲衡驀然明白了,這山上的路壓根兒就是用來**的。
早聽說有人像佈陣一樣築路故意讓人陷入迷陣,想不到這村野竟然也有這種人吃飽了沒事做。
遲衡唾罵了一句繼續爬。
專挑沒路的地方。
這下徹底迷了,天邊雖有亮光卻沒有太陽,樹上的葉子也落得七七八八,東南西北全然分不清,唯一可喜的是,底下追逐的人也迷了,遠了,聽不見聲響了。遲衡飢腸轆轆,一邊罵一邊走,罵這修路的人吃飽了撐的,罵封振蒼遲早滅了,罵著罵著,見一處雪下還壓著乾草,沒留神一腳踩過去,噗通一聲,他心想壞了,眼疾手快急忙一槍釘住地面,卻已晚,腳哧溜溜地下去了,長槍劃出一道常痕。
陷阱。
他沒有被村民逮住,反而落入了捕野獸的陷阱裡,遲衡哭笑不得。
看著陷阱裡一根跟削尖了的木樁,多虧剛才反應快,若是端直摔下來,恐怕要被這些木樁戳出幾個大窟窿來。這陷阱出奇的深,跳還跳不出去。
“喂!有人沒?”遲衡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好在這也難不倒他,遲衡拔出一根木樁,沿著陷阱壁上開始鑿洞,陷阱是土,倒也不費勁,有長槍在手,不怕戳不出爬上去的階,戳得七七八八,忽然眼前一暗。他抬頭,看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那眼睛越睜越大:“嚇,是人!師父,快來,逮著一個大活人呢!”
遲衡就著鹹菜乾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白飯,吃完後瞪著眼前的人:“你家師父呢?”
師徒兩人,跟守山人一樣。
不,跟隱居山林的隱士一樣。師父三十來歲,不苟言笑,跟老道學似的。徒弟十五六歲,叫顧不思,舉止卻天真直率,趴在遲衡旁邊一直問長槍怎麼個用法。
師徒二人不理世事,當然不知遲衡是被追殺的人。
遲衡在逃命中手臂也受了些傷,傷不致命,只怕染上風寒就麻煩了,可惜療傷的藥和工具都在馬上,他只得找了塊鐵,烙紅了一下子按在手臂上,肉茲茲的響,他額頭的汗大顆大顆往下落。
四下靜默。
顧不思長呼一口氣:“疼不疼?”
“來試試!”遲衡舉著烙鐵伸到他臉邊。
顧不思嚇得一下子竄到師父的後邊,探著頭喊道:“你為什麼要用鐵啊,我們受傷了都是用藥草的,可靈了,被鐵傷了的狍子鹿子都能醫好。”
遲衡無語:“你早不說。”
師父終於開口:“你也沒問啊!”
遲衡更無言。雪後初霽,一片晴光映青山,他弱弱地指著外邊說:“我怎麼能走出這個**山?”
顧不思捉弄道:“走不出去的!師父想了二十幾年都沒走出去!”
小破孩。
遲衡挑起眉頭看了他一眼,看了看屋子上的八卦圖,心想,鐵定是他們修的才這麼奇奇怪怪。他猜對了一半,一百年前,有一位道行很深的顧姓老者為了避禍來到這裡隱居,怕官府追來,遂起了把土路修成**路的念頭。凡事都怕經年累月,後來他撿了三個徒弟,幾個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竟然真的如八卦**陣一樣,大多數人都會迷路並回到最初的那個地方,無奈之下下山去。即使偶爾有樵夫誤入,也很難再找回來。
何處不能砍柴,何況這種深山老林,樵夫們也不執著於此。
所以人們管這山叫**山。
師父是老者徒弟的徒弟的徒弟收養大的,他自小長在這裡,平日無事,就看老者們留下的道學書,也就成了一副道學樣。遲衡問顧不思:“你們不下山?”
“下山呀,下山買衣服,買鹽巴,買菜種子。”
一年下兩三次,顧不思是很喜歡下山,師父卻不喜歡,提之變色。遲衡問:“人多了好耍。為什麼你師父不喜歡下山,這裡有什麼好的?”
顧不思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下山吶?”
“想做什麼?”
“我隨你去山下玩一陣子,玩夠了再回來。”
遲衡道:“你要若不聲不響走了,你師父不得著急死啊——就算要走,也得得了他許可才行。”
顧不思撅了撅嘴巴:“師父才不管我呢!師父在我這麼大的時候也下山去過,足足過了一年多才回來——喏,你看我,我就是師父那一年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