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獨影並未追問,只是默默注目曲殤,見她神容雅淡,仿若已萬事看平心靜如水。默然片刻,又問:“曲小姐可願見見帝都故人?”
這一問,終是打破了曲殤的平靜,她眼波微動,神情怔然,許久未曾出聲。
又默了片刻,風獨影再道:“曲小姐可知,這麼多年過去,帝都故人一直愧疚在心,一直在等候姑娘。”
曲殤眼波一閃,半響後她掩唇輕笑,笑的嬌軀顫動,仿若花枝輕舞。“呵呵呵……呵呵呵……”
風獨影之是靜靜看著。
笑了許久,曲殤終是收聲止笑,卻已目光盈盈,秋眸之中水汽氤氳。“將軍可知當年之事?”
風獨影搖頭,“雖不知詳情,但也能猜著大概。”
“哦。”曲殤移目望向亭外,浮萍飄遊,隨著秋風在湖面蕩起一圈圈碧紋,就彷彿她此刻的心境。
“我們都知道當年是四哥負你,我們也都以為小姐死去,這麼些年,四哥一直未娶,想來依是不能忘了小姐。”風獨影輕聲道,胸口卻彷彿堵了什麼般有些氣悶。
“呵呵……是嗎?”曲殤又是一聲輕笑。
風獨影目光望去看得她的側面,只覺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邊掛著淺淺的苦色,一時心頭亦有些沉重。
5樓
“當年,我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綺夢年華。”曲殤忽然啟口,目光朦朧似夢,“遇上那樣的他,怎是一見鍾情可說,怎是一往情深可喻,只覺天地雖廣麗萬物雖多姿,可與他相比皆若塵埃。”
風獨影心頭一跳,默默看著她。
“所以他盜得那關於閩州存亡的興圖時,叫我不要聲張我便猶豫;所以他制住我為人質時,我便乖乖從之;所以他挾我逃出閩州被一路追殺時,我還幻想著就這樣兩個人逃到天之涯海之角,再不要管什麼閩州,什麼天下,只我們兩個生死相隨。。。。。。”曲殤朦朧的笑著,似是多情似是嘲弄,“因為那時候,在我心中,他是最重要的,為了他我可以不顧一切,可是。。。。。。”她轉首回望風獨影,目光悲涼,笑容悽清,“在他心中,我卻有若塵埃。”
風獨影胸口一涼,看著她不能言語。
“所以啊,他可以放開我的手,任憑我跌下深谷。”曲殤猛然閉目,仿似那一日那一幕又重現眼前,而她不敢,不忍卒睹。
風獨影呆呆看著她,看著那張臉上浮現的悽楚,想要說點什麼,卻無以成言。
“當然,在你們看來,身負重傷追兵即至之刻,他如此選擇乃是明智之舉,這樣他才可保的性命,保得興圖。。。。。。”曲殤睜目,眸中冰涼一片,“可是那予我來說,那便是穿胸之劍炙心之痛!”
風獨影胸口酸澀一團,眉頭亦隨之擰起。
曲殤看著她,靜靜地看了片刻,“呵呵呵。。。。。。”她忽然又輕輕笑起來,並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面上那悲楚神色便隨一拍而去,“你莫要這樣看著我,那已經過去了,放手的亦不是你,而且我沒有死。”
風獨影深深吸一口,“你若死了,便等於是四哥親手殺的你 ,殺一個對他情深意重的女子。”她看著曲殤,鳳目有著淡淡的哀傷,“難怪四哥當年夜不能寐,惡夢不斷,所以才會愧疚多年亦不能忘。”
曲殤聽得,神情微怔,然後輕輕嘆息一聲。
“後來你是如何得救的?”風獨影問她。
“自然是姐夫的人找到了重傷的我,將我救了回來。”曲殤苦澀一笑,“姐夫,姐姐見我如此,不忍責罵,儘管我悔恨不已,卻已難挽回閩州的敗亡。那輿圖不但詳細的繪著閩州地形,還標明瞭姐夫屯兵囤糧之處,所以你們後來不過兩月便打下了閩州。姐夫尋了死去的將士換了衣裳扮作他,爾後帶著十名忠士攜著姐姐與我逃出了閩州,隱遁山野,直到五年前才遷來這偏遠的沛城定居。”
風獨影恍然點頭,當年雖尋得韋氏夫婦屍首,但血汙甚重,他們亦不曾仔細檢查,只派人好生安葬了事。
“說起來,我們該算仇人。”曲殤目望風獨影,卻無怨恨之色,“可我知道,姐夫失去閩州,我才該負大半責任。”
風獨影眉間一動,看著她不語。
“當年因為我喜愛曲樂,才引得他入閩州;因為我喜歡他,才方便了他探查閩州情況;因為我的不忍,才讓他倒圖順利出城。這些年我怨恨過,我恨自己,我也恨他,我還恨你們,我待他情深意重,卻抵不過你們七人的情義。有幾年我活在怨悔之中不能自拔,姐姐、姐夫卻始終對我百般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