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傻了!
我匆匆趕去找他,卻在他家樓下碰到了張筱。
她站在那,憤恨的,輕蔑的,冷冷的。
她說,你站住。
我沒空理她,也不怕她,現在的我,和她差不多高,要打架,吃虧的一定不是我。
可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不得不止住步子。
她說,“簡淺你怎麼越來越不要臉了,你憑什麼啊,憑什麼讓宗晨留在這裡?你知不知道他們家現在吵成什麼樣了,你自己沒出息也就算了,還要拉著他,我就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人!”
她接著說:“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也申請了英國的另一所大學,我爸媽為了湊錢出國多不容易,現在都被你毀了,被你給毀了!”
“我從初中時便一直跟著他的腳步,生怕落後了,我要和他一樣優秀,一樣驕傲,這樣才能一直站在他身邊,可現在都沒了!”她情緒越發激動,咬牙切齒,眼裡恨不能飛出刀子來,“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你憑空出來的算什麼東西?”
我平日的伶牙俐齒忽然全沒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有怎麼樣的情緒,就像將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放在一起,卻不知會是什麼味道。
她又冷冷笑道:“你想去見他?哼,別做夢了,現在範阿姨知道了,你爸媽也在那,為你收拾爛攤子——”
我心驟忽一跳,打斷她:“你說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冷笑。
我不再理他,往宗晨家走去。短短的幾百米,卻走的我一身汗,可我想見宗晨,我從未這麼強烈的,想要見他。
張筱猛的將我拉住,用力之大,掐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放手!”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狠狠的拽著我的手臂,瘋了似的。
我也不再掙脫,轉過身去,一字一頓:“張筱,我叫你放手。”
她微抬起下頜,嘲諷道:“你算什麼東西?”
我現在什麼念頭都沒有,只想見到宗晨,便狠狠的抬腿踢了她一腳,趁機往樓梯跑去。
“沒人要的雜種,要不是葉老師,早不知被丟到哪了——天生的賤命!”
我猛地止住腳步。
“你還不知道吧?真可憐,這事誰不知道呢——可沒辦法,誰讓你生在重男輕女又沒素質的人家裡,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張筱顧不得腿上的痛,什麼難聽見說什麼。
最初見到她時,我甚至還羨慕過她。可現在——她就像個魔鬼。
一股血氣往頭上衝,我瘋了似的衝回去,狠狠的拽著她的馬尾,她大聲尖叫,想要掙脫,卻因為疼痛而無法轉身。
我扯著她的頭髮,將她的側臉朝牆上撞去——她驚恐的眼神看起來很可笑,尖叫聲不斷。
“筱筱——!”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撞開,接著,一個充滿侮辱性的耳光打在我臉上——“誰家生的小□!有人生沒人養,竟然打人!”
我被打的暈頭轉向,眼前一陣發黑,接近著又被什麼狠狠推倒,撞在牆上。
“爸,就是這個不要臉的,纏著宗晨不放——”張筱毫不留情的,朝我腹部踢了一腳。
“沒人要的雜種!你這樣的人活該有狼心狗肺的爹媽,呸!”她將一口唾沫吐到我臉上。
“筱筱,好了,咱們回去。”又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臉,忽然覺得不痛了,真的,比起心底巨大的空洞來說,這算什麼。
我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看了看那對中年夫婦,咧開嘴笑了,近乎惡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對,我的親身父母,狼心狗肺,不知廉恥,阿姨叔叔,你們說,是嗎?”
扶著張筱的那對夫婦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就跟見到鬼似的。
這個世上什麼最可悲,什麼東西傷人最深,什麼事能叫人徹底絕望?
被親身父母拋棄,被父親甩耳光罵□,被姐姐當深仇大恨的敵人,算不算?
謝謝你們曾經傷過我
那兩張因不知所措而扭曲顫抖的面孔,從十二歲時便深深植入腦海,以及那句“反正他們也不能生孩子,既然當寶就拿去好了。”
我曾一直想忘記,可越想忘卻越深刻,那面孔,那聲音,就跟刻在腦海裡似的,怎麼都抹不去。
而今,他們護著寶貝的姐姐,站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條線,永遠都不可能再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