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似乎都在剋制著某種情緒——和我在一起,就這麼難以忍耐?
我默默的收拾好自己,視線無意間撞進那雙冷淡的黑眸——他的眼底,竟然閃過幾絲隱忍的痛楚與擔憂。
很快錯開視線,我苦笑,又開始自作多情了。
宗晨的車開的很快,撞進茫茫大雨間,微弱的光線透過瘋狂的雨點,不知怎的,我竟有種末日窮途的感覺。
“到了。”他淡淡開口,“你別動,我拿傘。”
我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緻,忽然反應過來——他,怎麼知道地址,我家三年前就搬遷了。
宗晨開啟車門,他穿著一套黑色西裝,應該是下班後沒來得及換,挺拔高瘦的,撐著黑傘,
眉目融進雨幕,像從英倫電影裡走出的貴族。
我默默的跟著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可奇怪的是,我心安極了,一點都不怕,這種認知讓我沮喪。
“你——知道我家地址?”我問。
他沉默半晌,直接轉開話題:“簡伯父——在家嗎?”
“沒有,他退休後,便回老家照顧爺爺奶奶,偶爾才回來。”
“哦。”他似乎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進了家門,我衝了個澡,又換了衣服,出來時看見宗晨正盯著牆上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全家福。
他神色看起來異常安靜,視線始終停在媽媽身上。
“對不起,”我聽見他低喃,“葉阿姨,我沒有及時回來看你。”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肆無忌憚,似乎要將整個城市淹沒。
我的喉間忽然湧上一陣酸澀——媽媽離開已經好幾年了,那陣子,爸爸像是跟著死了一樣,我相信,要沒我,他一定跟著去了。
而我也是從那開始,真正成長起來。
宗晨對媽媽很尊敬,事實上,每個媽媽的學生都很尊重她。若不是因為她,我想宗晨怎麼也不肯過來當家教的。
有時候我也會想,若沒有媽媽,我的人生路會怎樣?遇不到宗晨,也遇不到頭兒,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都是她帶來的。
夜色中直直墜下的雨幕,不知在另一個世界裡,是不是也下著大雨。
“……吃飯了?”身後傳來聲音。
“吃了。”
“一個蛋糕?”
“恩,夠了。”
“哦?”他冷冷道,“那日與衛衡,你倒是吃的多。”
和這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
“我餓了。”許久,他才略為尷尬的開口。
我走進廚房,開啟冰箱,番茄,鴨蛋,草菇,豆腐,還算齊全,接著燒好湯頭,開始下面,等著水煮沸。
宗晨開了電視,晚間新聞。
“今明兩天有特到暴雨,部分地區可能會停電,希望廣大市民做好準備……”
又危言聳聽,我拿出米線。
廚房的窗半開著,雨水狠狠拍打枝葉,發出近乎肆虐的聲音,屋內,寧靜祥和,沸水冒著氣泡,水霧瀰漫。
等我將面端出來,卻發現他靠著沙發睡著了。
風箏與飛蛾
柔軟的黑髮覆在前額,眼瞼緊閉,一層淺淺的黑眼圈洩露了他的疲憊,宗晨一隻手還握著電視遙控器,腦袋微傾向一邊,露出削瘦的下巴及冷冽的鎖骨,隱隱透出幾分單薄。
我沒出息的——竟為他感到心疼。再次相見後,彼此總是冷嘲熱諷,根本無法好好談一次,其實我很想認真問問他——這麼多年了,他到底過的好不好。
我慢慢走向他,輕輕俯身,拿走他手裡的遙控器。
剛洗完的長髮還沒來得及紮起,溼潤的髮絲拂過他的脖頸,我小心翼翼,怕吵醒了他。
“別鬧了,淺淺。”他忽然說了句,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我嚇得跳開,發現他還閉著眼睛。
別鬧了。這句話,熟悉的讓人心裡發酸,而我卻可恥的想念著。
而他叫我什麼,淺淺……我從未聽他這麼叫過我,即使是在最親密的時光。
原來睡夢中的他,也曾留戀過往。
我把麵條放進電飯煲保著溫,關上燈,輕輕走回自己的房間。
外面漆黑一片,雨勢瘋了似地變大,屋子像飄在海上的小船。我心不在焉的翻著書,累,卻沒有任何睏意,而回憶再一次猝不及防的襲來。
據說每個人開始有記憶的年齡是三到四歲,大概是吧,可我總覺得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