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經過一週末的折騰後,一個圓鼓鼓的粽子風箏出來了,我拉著他,興沖沖跑來廣場放,可惜被他言中,無論如何也放不上去。
他立在一邊冷笑:“可別說是我做的。”
我卻還是得意洋洋:“粽子粽子,飛不上去的粽子,被我拽著尾巴的粽子。”
後來,他還是急急趕了一夜,做出了只平衡感極佳的東西——他說是蝴蝶。
我看了老半天,諷刺他:“這哪像蝴蝶,分明就是一隻醜蛾子,那種笨的要死,只知道往亮處撞的醜蛾子。”
他不屑一顧,“醜怎麼了,能飛就行——再說,蛾子才知道往明亮處飛。”
我還是不服氣,拿著蛾子和粽子一起參加比賽,結果醜蛾子得了二等獎,粽子得了安慰獎——老師還誇我有想法。
那兩隻風箏最輝煌的時候也就那麼一次,後來便被我收了起來,再後來便不知所蹤,倒是之後,我對一個勁亂撞的飛蛾有了興趣,它就沒長腦子嗎?
直到某天我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不過也是隻愚蠢的飛蛾——就像現在,傻傻的等著。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說實話,我一點底都沒有,可我還是想賭一把。
夜幕很快襲來,天色陰沉,低低咆哮的雷從天際傳來——要下雨了。
此時廣場對面的馬路上,停著一輛銀灰的轎車,事實上,車子停在這已經有段時間了。
深色的車玻璃幾乎遮住全部光線,但若細心看,還是能發現,裡頭坐著個帶茶色墨鏡的男人,
像個雕像似的一動未動,而他的視線則始終鎖在廣場某處。
厚重的灰色雲層,不時劃過幾道閃電,雷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一場大雨不可避免。
華燈初上,街上行人步伐匆匆,急著避開這次大雨,原本熱鬧的廣場此時已安靜下來。
宗晨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煩躁的點了支菸,也沒開車窗,任憑煙霧將他包圍,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點沒變,那麼任性,如果我不來,她是不是準備等到天亮?
車水龍馬,營營役役,灰色調的世界裡,一切都模糊,只剩馬路對面的一個人影。
他忽然很想放下一切,跨過這些該死的距離,走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開始覺得有些餓,便起身,走到對面的便利店買了蛋糕和關東煮。
出來時,雨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我忙將食物捂在懷裡,又套上帽子——還好,今天穿了件套頭衫。
我知道自己像個傻瓜,不,我本來就是個傻瓜。
關東煮還冒著熱氣,我急急吞下一個,看見一輛汽車急馳過來,車燈透過磅礴的雨,照到我臉上,始終沒有離開。
我暗暗咒罵一聲,轉過狼狽的樣子,走到角落去。
那車燈卻始終圍著我轉——我心裡開始發慌,完了,不會被什麼搶劫犯盯上了吧。
顧不得多想,我三口兩口吞下蛋糕,拔腿便朝馬路對面跑,那該死的車馬上跟了過來,不到幾秒,刺耳的剎車與咆哮的引擎在耳邊響起——那車橫亙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宗晨推開車門,惡狠狠的將我拽進車,嘶啞著聲音:“你還是——這麼無恥!”
我怎麼就無恥了。
他飛快的扔給我毛巾,語速極快:“擦乾。”
我捂著肚子,一動不動。
他回身問:“又怎麼了?”
“剛吃了蛋糕,跑的急了,肚子疼。”
“你跑什麼跑?”他緩下語氣,面色依舊冷淡。
“我——以為你是搶劫犯。”
“呵,你想象力不錯,哪個開車的搶劫犯會看上縮在角落啃乾麵包的人?”
“劫持人質不行啊?再說,不是乾麵包,是蛋糕,芝士蛋糕!”
“先擦乾再說——免得,弄溼車座。”
“你把我放到對面便利店就成。”
他沉默半晌,冷淡開口:“你不是找我有事,我……就現在有時間。”
“我送你回家,先換衣服。”他調了車頭,熟練的朝另一個十字路口開去。
我細細擦著頭髮,毛巾上熟悉的氣息讓我一時恍惚,車內瀰漫著煙味,呵——當初還教育我。
他沒有開任何音樂,這使得狹小的空間越發擁擠,異常安靜。
自重逢開始,還從沒有這麼安寧過。
我只看見他的背影與後腦,髮絲還往下滴著水,削瘦的側臉緊繃著,單薄的肩胛骨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