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帶一些回來栽種。泉州接近熱帶,全年暖溼,弄回來的植物和種子大多存活下來,長得很好。
薛伯是個保守小心的人,只是喜歡看各種各樣的植物生長,沒有功利心,自然也沒探索這些奇特植物的食用價值,倒是很認真地告訴張歆那些漂亮的果實,很多都是有毒的,不能吃。
張歆微微一笑,也不同他爭辯。有機會,她自然會讓他轉變看法。也許,她可以成為中國第一個吃“狼果”的人。
不但薛伯,他的妻子程氏也非常開朗隨和健談,尤其喜歡孩子,看到小羊小強,連忙把兩個孫子叫出來相見。大的六歲,小的三歲,兩個男孩一看見小強就開始對他擠眉弄眼。小強自然而然地同他們玩到了一起。
見小羊站在一邊看著,程氏還怕她寂寞:“我還有個外孫女,八歲了。等你們搬進來,我就接她過來,你們女孩家可以作伴。”
一拍即合,雙方互有好感。薛伯知道張歆是一樣跑船的兄弟出海遇險,劫後餘生,在異地留下的女兒,連房租都不肯收。張歆好說歹說,才定了一個非常優惠的價錢。
張歆搬到薛伯的百草園,沒幾天,南安龍尾陳家的人就上門認親來了。
陳大少奶奶見過張歆回去,第二天,就讓人去南安龍尾的陳家傳了訊息。
奉賢沒有死在海上,在外地娶妻生女,他的女兒回來尋親了!
喜訊立時傳遍了湖西村,以及鄰近的湖東村,不僅陳氏家族,所有聽說的人都沉浸在興奮和期盼中。
最鎮定的反而是陳奉德的寡婦林氏。也許因為經歷了太久的盼望和太多的失望,也許因為張歆沒有帶回陳奉德的訊息。老人家表現得很冷靜很冷淡:“我老了,眼睛看不清,耳朵聽不見。見了面,我也不認得。阿懷,阿祥都成年了,可以當家了。有事,去問他兩個。”
林氏的兒子十三歲上病死了。阿懷阿祥是她撫養長大的一雙侄兒,上一輩老三陳奉忠的兒子。陳家這一房三兄弟沒有分家,奉德奉賢沒有兒子,能主事的確實是阿懷阿祥。
外出做工的阿懷阿祥被以最快速度叫了回來。兩個奔波生計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堂妹生出什麼感覺,就被族中長輩和熱心的鄉鄰催促著,趕到泉州認親。
陳大少奶奶十分洽定張歆回去住薛伯家,直接給的就是這邊地址。
張歆又一次措手不及。好在,薛伯薛嬸早從陳氏姑嫂那裡得知她的身世,知道會有這回事,迎住了南安來的浩浩蕩蕩的認親隊伍。
誰說一句謊言需要一百句謊言來維護?她已經說夠一百句,卻只是剛剛開始。只怕一千句,一萬句也是不夠。還不僅僅是謊言——張歆暗暗嘆著氣,開啟箱子,小心地拿出一個骨灰盒,明白自己馬上就要成為這個世上最大膽,最無恥的騙子。
果然,看見張歆一身素服,捧著骨灰盒走出來,所有人都收起了笑容,鄭重地站了起來。
一個奉字輩的長者上前幾步,指著骨灰:“侄女,這裡面是——你爹?”
張歆心虛地點點頭,垂下頭,不敢做聲。
落在旁人眼裡,這當然是悲傷的表現。
長者接過骨灰盒,含淚撫摸一遍,顫聲說:“奉賢兄弟,葉落歸根,你到家了,可以安息了!”
薛家下人擺起了香案。陳家長者把骨灰盒放了上去,同輩的幾個人依次上前添香禱祝。然後,以阿懷阿祥為首的晚輩一個個上前磕頭。
張歆沒想到會是這個陣仗,瞠目結舌,愧疚不已,緊緊絞著雙手,暗中懺悔祈求:“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欺騙了他們,可沒想愚弄他們啊。那誰誰,你們死後有靈,可該看清楚了。這骨灰盒,根本不是我的主意,都是,都是倪乙弄的啊。”
確實,張歆自編的劇本里原是沒有這個骨灰盒的。倪乙覺得一個弱智女流,帶著兩個孩子,長途跋涉,沒有過硬的緣由,難以取得他人的信任和同情。類似的情況,要麼是千里尋夫,要麼是送靈柩還鄉。倪乙靈機一動,就往張歆的故事裡添了這麼個骨灰盒。
沒來得及同張歆商量,倪乙就把修改版本宣揚了出去。送亡父骨灰還鄉,果然是畫龍點睛的一筆,使張歆搖身一變成了這時代最看重的“孝女”,為她贏得了許多同情與好感。
可是,哪裡去弄這個骨灰盒?張歆不畏鬼神,卻也知道祖宗先人的事,是不好胡鬧的。
隨知倪乙還真是準備周到,被張歆一質問,就從包袱裡拿出來一紙包白白灰灰的粉狀物,眼神躲閃地遞了過來。
張歆當時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