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吳應箕等人拱手道:“諸位年兄,弟皇命在身,不能再陪,請諸兄稍加逗留,弟去去便來。”
吳應箕等人忙拱手道:“不必,賢弟陛見天子乃是大事,吾等這便回去。等再有了空閒,再來拜會就是。”
陳貞慧一邊換衣,一面匆忙與諸位友人道別。又特地與朱之瑜握手話別,勸他不必著急,最好不要輕身遠赴海外。
待一切收拾妥當,他坐上宮內特地派來的馬車,閉目思索。他久困於大報恩寺內,滿眼的黃瓦白牆,此時隨著馬車微微顛簸,車行至大路之中,車窗外風景變幻,片片綠葉和著溼潤的清新空氣飄楊進來,使的原本滿腦子官司的他居然昏昏欲睡。一路行至金水橋畔,他跳下車來,看著不遠處的紫金山上綠意盎然,不由得信口道:“山上春色怡人,宮室卻又有股肅殺之氣,思之念人黯然神傷。”
正惆悵間,卻聽耳旁有人笑道:“范文正公曾道: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大人此時的感慨,不似男子漢大丈夫啊。”
陳貞慧猛然回頭,卻見是一漢軍將軍站在自已身側,正笑吟吟看向自已。舊明文人很是瞧不起行伍中人,縱然是對方身居高位,亦是視做下作之人。概因武人中目不識丁之人甚多,又有數百年積習下來,武人地位遠在文人之下之故。新朝以武功立國,鄣顯武人功勞,時人對武人的看法已多有改變。再加上對方位份遠在自已之上,陳貞慧只得拱手向那漢軍將軍笑道:“將軍太過苛責,陳某不過文人酸丁,對景傷懷,文人本色耳。”
說到此處,忍不住又自嘲道:“漢皇思開國,我輩文人盡無用處。此朝陽升起之蓬勃盛世,正是將軍立萬世不易之功時,兩相比較,我自然差的遠啦。”
那漢軍將軍又微微一笑,向陳貞慧道:“一會子大人就知端底,只怕到時候自然就會豪情萬丈呢。李侔要與將軍同行,是以用言語激勵,想讓大人提起興頭罷了。若是有言語得罪之處,尚迄不要見怪。”
“啊,我道將軍年輕英俊,風姿不凡,卻原來是有名的馬球將軍!”
陳貞慧雖然拘泥,卻也甚喜馬球之戲,對一些有名的馬球明星知之甚詳。他剛剛端詳這個年青的漢軍將軍,只覺眼熟的緊,一時卻是想不起來。待這人自報名號,他方才猛然想起。忍不住喜笑顏開,便欲上前與他討論球術。
李侔卻是一臉苦笑,連連擺手道:“大人不必如此,將來在一同事的日子很久,海上無聊之時,咱們儘可研習,現下快些進宮陛見才是正理。李侔雖以馬球出名,卻委實不喜人以馬球將軍相稱,請大人下次不要如此。”
陳貞慧斜他一眼,心知此人雖是年少,卻滿懷大志,想著要做一番正經事業出來。所以對馬球小術博來的名聲很不喜歡。因笑答道:“也是,讓陛下久候,很是不恭。”
兩人一路同行,自端門而入,直過金水橋、午門,自奉天門右轉,穿永巷直入文華殿而去。一路上陳貞慧很是好奇李侔適才所言,百般打聽迅問,那李侔卻只是微笑不答。陳貞慧無奈之下,也只得罷了。
正納悶間,已至文華殿外。二人在外暫候,由殿前傳奉官先入內稟報,待內裡傳下諭令來,方才由殿前班直帶領入內。陳貞慧只覺口腔發乾,雙手微抖,不知道皇帝將會如何處置自已。他雖然敢於抗命不遵,卻委實害怕於張偉面對面的說話,就怕皇帝發怒,那自已未必有當面抗命的膽量。張偉身為開國帝王,自身的威望和震懾力以及帝王的身份,自然要令這些普通的臣子害怕。
李侔卻不理會他這點小小心思,只是大踏步而入。靴聲囊囊,踩在以金磚鋪就的宮室地面上,不消一會功夫,便已步進內殿。兩人一起躬身在御座前跪倒,報名行禮,便退回幾步,在御座之下分左右侍立。陳貞慧並不敢抬頭看向張偉,只是低頭站立,等著皇帝先說話吩咐。卻不料一直站立了小半個時辰,他低眉順眼的站了半天,已是疲累不堪,正欲抬頭張望,卻又覺得身邊悉悉索索,又有數人自殿外而來,站在他的身邊。
“各人都來了麼?”
陳貞慧正納悶間,卻聽到李侔大聲唱名,又一次跪下行禮。他慌忙隨之而跪,亦隨之行禮如儀。又聽得外間傳來腳步聲音,有人在殿內大步而行,直上了御座之下坐定。
他心中明白,想必適才張偉並不在殿內,現下召對的人悉數來齊,才有人自後殿中將他請出。隨著張偉說話坐定,原本就略嫌壓抑的宮室之內越發的沉靜肅穆,各人行禮起身之後,便各自噤口不言。
張偉心中明白,眼前的這些人,就算是年富力強,性格堅毅,具有西方早期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