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界經常以雨果獎的獲獎名單為證據,認為亞洲科幻創作的水平不及英美等國,實際上是不瞭解本獎的評選方式產生的誤解。
以克拉克的短篇《星》為例。這篇獲得雨果獎的作品講的是,人類宇航員來到數百光年遠的一個星系裡,看到了在幾千年前,一次超新星爆發時被毀滅的文明。經過推算,發現這顆超新星正是耶穌誕生時閃耀在伯利恆上空的那顆星。於是作者感嘆,上帝難道為了指引東方三博士去接引生在馬槽裡的救世主,竟然毀滅了一個文明星球。
筆者曾經向幾位科幻愛好者詢問他們對這篇作品的看法,回答都是沒看懂,不明白作者在寫什麼,發的什麼感慨。這篇作品克拉克完全是為西方讀者寫的,全篇都沒有追溯聖經中的有關傳說,因為對於在基督教文明中長大的讀者來說,這是多此一舉的。其實,即使譯者在文末作了相應註釋,相信中國讀者也無法產生思想共鳴。因為的那種宗教體驗是絕大多數中國讀者不具備的。假設中國讀者能夠大量參與雨果獎的投票活動,那麼《星》這篇作品的得票率肯定遠遠不及阿西莫夫那些放之四海而皆有趣的機器人。
單從這一點上看,世界科幻雨果獎的公正性還不及諾貝爾文學獎,畢竟瑞典人從來沒有聲稱他們這個獎是“世界文學大獎”,一直稱認這只是個瑞典人的獎。並且他們已經儘可能地關注了其它文化背景下的文學作品。
一九七六年的一次世界科幻大會上,與會者提議成立世界性的常設科幻作家組織。1978年,在科幻作家兼科幻美術家哈里哈里森等人的推動下,這個提議被落實,世界科幻協會透過了會章,建立了組織形式。從此以後,該組織也是每年一屆,召開專業性的研討會。1991年在中國成都、1997年在中國北京、2001年在中國香港召開的世界科幻大會實際上是世界科幻協會的年會。
1966年,美國科幻協會開始頒發自己的科幻藝術年度大獎——星雲獎。該獎因獎品為嵌在熒光樹脂中的螺旋狀星雲而得名。該獎分長篇、長中篇、短中篇及短篇小說獎。另外還不定期頒發“特別大師獎”。每年的星雲獎獲獎作品集結成冊出版,其收入作為獎金頒發。不久前內蒙古遠方出版社出版的《美國獲獎科幻小說選》即是該選集的譯本。不過,星雲獎只授予美國科幻作家的作品;以及透過翻譯,在美國科幻雜誌和出版社正式出版的外國作品。該獎在世界科幻界的影響與雨果獎不相上下,並以其中的長篇小說獎為最著名。但本獎更多地體現美國作家的思想傾向。比如2000年的長篇科幻小說獎便授予一部鼓吹藏獨的反華科幻小說。
兩獎相比而言,星雲獎還算比較公正。雖然獲獎作品中仍然是英語作品佔壓倒多數,但畢竟那是美國科幻協會自己設定的獎,情有可原。實際上,我們可以把雨果獎和星雲獎視作標誌英語科幻文學水平的兩個相輔相成的獎,前者是群眾評獎,後者是專家評獎。至於設立真正公平的世界科幻大獎,沒有其它國家科幻同仁的普遍參與,仍然是無法實現的。
當然,由於英語科幻文學的整體實力擺在那裡,雨果獎和星雲獎確實也是當今世界上最有影響的兩個科幻大獎。它的獲獎作品也能夠體現出世界科幻的一流水準,只是稍有遺珠之憾。幾十年來,這兩個科幻文學獎進一步確立了科幻文學的主要風格。最值得稱道的是,在二十世紀後半期主流文學普遍重形式輕內容,墮落為文字遊戲的大環境下,雨果獎和星雲獎仍然力求授予了真正有創造力,有內容,而不僅僅是玩弄詞藻的作品,這是非常難得的。
不過,近年來兩獎的獲獎名單中老面孔很多,暮氣漸重。獲獎者群體逐漸形成一個小圈子,被戲稱為“勞動節作家”,因為世界科幻大會總是於每年勞動節那一週的週末開始舉行。這說明,正在死寂的世界科幻之湖急需清新的水流去沖刷。
到了七十年代,文學界還產生了一件對科幻藝術發展很重要的事,就是幻想文學(Fantasy)的力量逐漸壯大,自成體系。幻想文學與科幻文學的前身都是古代的浪漫主義文學,但是,有沒有科學內涵這個前提將它們一分為二,各自發展。在二十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幻想文學不及科幻文學興盛,於是常有借腹懷胎之舉。許多以科幻小說名義發表的作品實際上是幻想文學。但在七十年代以後,幻想文學逐漸擴大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到了最近,以《哈里波特》和《指環王》為代表,幻想文學的風潮達到極點。
如今,幻想文學對科幻文學的衝擊已經進入了中國。在下一卷,筆者會作專門介紹。
第二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