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會至瘋至死,現今還是稍有點早了。
蕭瀾一把短匕在手裡翻個花,神色陰沉,他跟霍氏有齟齬,可霍氏畢竟是他的母親,閔蘅笑笑,道:“太后的病症,微臣是給皇上稟過的,可惜皇上並未放在心上。”
他鑽的便是這個空子。
蕭瀾與霍氏鬧翻,霍氏被禁在樂遊苑,因苑中守衛全是蕭瀾的人,霍氏只得託信閔蘅,樂遊苑中到底沒有宮中規矩嚴,霍氏服藥的方子在太醫院存檔,藥是在苑中煎熬,藥渣送回太醫院,這中間是有隙可乘的。
閔蘅在入口的藥裡用的藥量十分謹慎,但霍氏的香囊、枕下所用藥物都是閔蘅所配,霍氏一向有夜裡愛發夢的毛病,之前在濮陽時閔蘅給她調理得當,十分得她的心,不想,這次是越用越嚴重了。
其實平日裡還有另外一位姓鐘的太醫隨閔蘅同去,但霍氏為見蕭瀾,總是將自己的病情誇大其詞,見了鐘太醫,便覺得是蕭瀾遣來揭她的底的,萬般防著,脈也不叫他診,只信閔蘅。
到了此刻,也不知該說她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瞭。
“這烏頭草應用了有一陣子了,輕者使人鬱燥,用得久了,便會漸次夢實不分,發至瘋癲,更甚者,至死。”
蕭瀾想起傍晚時劉院正打霍氏那兒回來說的話,揉了揉眉心。
——閔蘅說的不錯,他的確是給蕭瀾稟過,而且不止一次,但鑑於以往,蕭瀾並沒有全信。
“太后沒有讓你做什麼嗎?”蕭瀾默了一瞬,他心裡不能說不難受,可影響不了他一貫的冷靜。
閔蘅閉口不言。
“朕猜猜”,蕭瀾睇著他,“與皇后有關?”
閔蘅面色變了變,下意識往偏殿方向看了一眼,蕭瀾忽而道:“朕動過殺你的念頭。”
閔蘅瞬間就懂了,臉上不復方才的漠然,有些窘迫,他低聲道:“微臣從未枉做他念!皇后娘娘更是無辜。”
“朕當然知道”,蕭瀾笑了笑,“朕信不過你,但任何時候,朕都信得過自己的皇后,所以沒有動你分毫。然而今日,你利用了她。”
閔蘅腰板兒緩緩塌下,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皇后的甜湯裡,你兌了水芹汁,這東西本是好的,她喝了能增益氣血,護血脈,可朕喝了卻正好相反,因在濮陽時聞過那劣香,皇后當初泡了好些日子的藥浴方好,朕也曾吃了閔馨的幾服藥……”
閔蘅忙道:“此事與閔馨無關,當時她被微臣藉口關在家裡,並不知曉我多添了一味藥。”
蕭瀾神色淡淡,閔蘅頓了下道:“既然劉院正已然查明白,皇上必也清楚了,這水芹汁於皇上便如一味藥引子,可引當日香毒,不過因時日太久,見效甚慢。閔蘅是尋家仇,閔馨當初年紀太小,不知舊事,我有心護她,未曾讓她插手半點兒,請皇上明察。”
他痛痛快快地都認了。
“你的確是有心護她,親事都給她相看好了,可惜時間趕不及。”
延湄等人在偏殿大半聽不到,但後面幾句聲音大還能聽個一句半句,閔馨悶頭便要到外殿去,蕭真伸胳膊一擋,拽著領子把她推到了傅長啟身邊。
閔馨眼淚連串般地往下掉,抬眼看蕭真,蕭真臉上籠了一層寒霜,再不向之前那般溫和調笑。
閔馨也不敢哭出聲,抽得打嗝,傅長啟遞了帕子給她,一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輕輕搖頭,閔馨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幾個時辰前她還與傅長啟傻笑,幾個時辰後,覺得一切都變了。
延湄隨便看一眼,也不管他們做什麼,自己坐在案後,翻看一本算術書。
外殿蕭瀾吩咐了一聲:“韓林,刀。”
韓林應聲進來,解下自己的佩刀,呈到蕭瀾面前,蕭瀾挑挑眉,韓林便站過來,取下刀鞘,寒光晃著閔蘅的臉。
閔馨在門縫看著,禁不住一聲低叫。
外面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