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峙了一下午,冬日天短,酉時天色已經黑了,蕭瀾與蕭真、蕭琚一併過來,衝著沈湛做了個手勢:“沈大人,請罷。”
沈湛笑道:“侯爺真不需要將沈某押在城外?”
蕭瀾看向太和帝的車駕,挑眉道:“太上皇在這裡,想來還用不著沈大人。”
沈湛衝著車駕一禮,這才轉身與他們一併往城門方向走。
他們走幾步,後面的大軍也跟著動幾步,城牆上亦是劍拔弩張,目光全聚在他四人身上。及至臨近城門口,後陣已經擂起了鼓聲,準備若是有異動,即刻攻城。
過了護城河,進城。
城門緩緩拉起,常敘嘴唇繃成一條線,劍柄上的手握緊又鬆開,再握緊,掌心泛著溼意。
城牆上沒有異動,城內也沒有聲音。
這幾乎是兩軍屏息的時刻。
又過了一刻鐘,城牆上的弓箭收起,城門依舊緊閉,是原來嚴防守備的樣子,常敘這邊才微微送了口氣,——看來暫時安全。
城內。
蕭瀾三人跟著沈湛上了犢車,沈湛笑道:“還是頭一回與兩位王爺,及穎陰侯同乘。”
蕭真嘖了聲,蕭瀾閉目養神,蕭琚則渾身戒備地坐在沈湛旁邊,手裡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隨時準備著拿沈湛做人質。
沈湛捻捻髯須,把他們三個人依次看過來,搖頭笑笑,末了又嘆了口氣。
蕭琚用匕首一指他:“有話便說。”
沈湛睨他一眼,全不搭茬兒,也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蕭琚臉色難看的很,可此時也沒法發作,眼神示意蕭真將車簾挑開,以便觀察外面的動靜。
犢車寬敞,車門也闊,挑開簾子就著尚未黑透的天色能辨出來,的確是朝宮中方向。
金陵城,他們是實打實地“坐地戶”,在這長了二、三十年,又都是已出宮建府的皇子,內外城不知轉了多少回,兩人一路瞪眼提著精神,盯著天越來越黑,盯著車內車外掛起了燈。
也不知盯了多久,犢車行得愈加平穩,蕭真和蕭琚對看一眼,都知道,——這是已行至御道了。
蕭真推推蕭瀾,蕭瀾緩了片刻才睜眼,打個呵欠,矮身看一眼,問:“到了?”
蕭真頓時一炸,低喊道:“你還真睡著了?!”
他一喊把沈湛也喊醒了,前方正到了宣陽門,入此門便進了外宮城,沈湛伸了下腰,嘆道:“望皇上龍體還撐得住。”
蕭鈺也算是他的外甥,這話倒有幾分情真。
過了宣陽門,宮燈更亮一層,犢車四平八穩,在戍正兩刻進了端門,直奔內宮城。
…………
另一邊。
延湄與傅長啟跟著程邕和韓林帶了八千人馬從常敘那兒分出來,繞到了東南面的道場寺,從後山上去,尋懷嚴師父。
懷嚴人高馬大,一臉兇相,對著程邕帶來的信確認半晌,才點頭道:“隨我來。”
七拐八繞,到了後面一間禪院,院子不小,現已沒有人住,但依舊灑掃得乾乾淨淨,從窗外瞟一眼,可瞥見屋裡擺設整齊,霍氏大致環視一圈,道:“這便是我兒那幾年在寺中的修行之所?”
懷嚴合手唸了聲阿彌陀佛,應道:“正是。”
延湄尚是頭一回來道場寺,聽了這話,微微睜大眼睛,很想進禪房裡面看看,但眼下沒那功夫,只能摸摸門牆、花草。
懷嚴也不多話,帶著他們繞到房後的園子,園中靠山有兩棵大榆樹,剩下滿種了大片的萱草和玉簪花,四季不枯。
懷嚴提著僧袍,走到一大片花草的中間,彎腰一用力,竟直接將那花草提起來一片!他衝著程邕招手:“來。”
程邕到近前才看明白了,——原來懷嚴提起的是一方大木槽,木槽中培土種花,放下去時,與這滿園花草銜接無縫,根本看不出來。
而大木槽所蓋住的,正是一條地道入口。
傅長啟驚奇地看了看延湄,完全不料蕭瀾竟還在這留了條路!
延湄探身看一眼,天已經黑了,她有點兒著急,因對程邕道:“走。”
懷嚴道:“可知曉這地道通往哪裡?”
“曉得”,程邕施了一禮,“來前侯爺已與我等細細說過。”
懷嚴頷首,這才讓開身,唸了聲佛號,道:“且去罷,貧僧在這一頭守著。”
程邕道過謝,提了兩盞燈,他帶人打頭,韓林護著霍氏和延湄幾人在中間,依次進了地道,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