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風道:“是之前,匈奴進犯漢中之時,當初皇上、皇后娘娘,還有家父都身在險境,只有臣與母親留在京中,因不知具體情形,日日吊著一顆心,不能安寢,母親便前往城東的歸覺寺上香,祈求平安,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幾個山匪,從馬車上摔下來,受了傷。幸而臣有位同僚自城東馴馬回來,出手搭救,方免於一難。”
“山匪?”蕭真嘖了聲,道:“可是在東青裡一帶的野山附近?”
傅長風點點頭,“大致是在那附近。”
蕭瀾衝蕭真抬了抬下巴,“你知道?”
“知道”,蕭真說:“東青裡一帶不是有兩座荒山麼,之前山賊鬧得動靜還挺大,時常到底下的村子燒搶一番,後來上報了朝廷,蕭琚想表功,自請帶人去滅匪。正好是個冬天,放了兩把大火,那個燒得呀,從城裡都能聞著帶著樹油子的煙味,山被燒禿了,賊匪據說也被殺了個片甲不留。後來還真是沒怎麼鬧了,最近這是又哪來了一股子?該叫江寧府譴人去查查。”
蕭瀾“嗯”了聲,又問傅長風:“事出之後,可曾報官?”
“報了”,傅長風道:“隔天臣便去了江寧府,只是一直沒甚麼訊息,前幾日府尹倒見過父親一回,說正在加緊查探。”
傅長風說的簡單,可在座的不用想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傅夫人出事時,正是太和帝被擄,朝廷上下亂成一鍋粥之際,傅家那會子真不算根蔥,江寧府哪有工夫理你這個?傅長風多半都未能見著府尹。可誰成想,不過月餘,朝廷中天翻地覆,換了新主子,傅濟榮升為國丈,傅家更是從一介寒門一舉成了一等國公府,府尹八成這時候才想起,傅長風還曾有件案子報過來。
然而過了這些時日,路上的土都不知換過多少層了,查賊匪,哪還有個影子?最後若實在是無法查明,多半會在別處抓幾個犯事的頂了。這裡頭的一些彎繞手段,蕭瀾和蕭真都十分清楚。
可這時間趕得也著實巧了些。
蕭真輕嘆口氣,心裡覺著傅家挺倒黴——女兒剛當了皇后,正是可盡享榮華的時候,就出了這麼檔子事。
其實他本還想奏請蕭瀾把傅長啟也安排到吏部去,他與傅長啟在魏興時打過幾日交道,此人雖出身一般,但遊歷頗廣,待人做事皆有分寸,放哪兒都成,可惜因母親病了,需得服侍在側,尚未領官職。
外間靜了片刻,內室傳來隱約的說話聲,蕭瀾到底不放心,起身進屋,見傅長啟正拍著延湄的背喚她,“阿湄,喘口氣!”
延湄的臉色青的不像話,蕭瀾忙大步過來,伸手在她背心用力推拿幾下,一面低低地喚:“湄湄,湄湄。”
延湄劇烈咳嗽,須臾,提上一口氣,靠在蕭瀾身上喘。
唐氏慌忙端水,延湄咳得嗓子辣疼,咽兩口,臉上才慢慢恢復了血色。
蕭瀾攏著她,輕聲問:“怎麼了?”
延湄眼睛蒙了層淚,除了憂心,更多的還有憤怒,啞聲說:“阿孃,傷重。”
蕭瀾看向閔馨,閔馨點頭道:“剛剛微臣與娘娘檢查老夫人傷勢,見心口上方還有腰間都有刀傷,心口上方的只偏了幾寸,後腦處也曾受撞,雖這些外傷眼下已癒合的差不離,但仍可想見當時的兇險。”
延湄胸口起伏,稍稍站直身子,盯著傅長啟問:“誰?”
——誰傷了阿孃?
傅長啟一時無法答她。
延湄轉而看向蕭瀾,蕭瀾道:“正在查,二哥定與你同樣擔心。”
延湄默默抓了下傅長啟的袖子,晃一晃,傅長啟示意沒事,蕭瀾問劉院正:“如何?”
劉院正面帶猶豫,到了這個份兒上,不把病情說清反而害人,蕭瀾吩咐:“說實話。”
“是”,劉院正頓了頓道:“方才閔太醫與微臣已仔細診過,老夫人身上雖有皮肉傷,但之前的大夫所開的方子治外傷是對症的,傷處藥換得勤,平日服侍的人也仔細,並無發熱、起炎症之狀,可見病因不在這兒,應在被撞傷的頭部,淤了血。臣看了方子,當時老夫人失血多,可能已然昏迷,大夫用了白芨粉,激得人醒過來,因而就沒有細細檢查撞傷的後腦,只顧著心口處的重傷。老夫人後也有頭暈之症,只當是身子尚未恢復,一來二去,耽誤了,這才導致如今昏迷不醒。”
“可能治癒?”
“臣……不好說”,劉院正道:“此症沒有旁的法子,只能以針灸一點點散瘀,若是淤血不重,散去一部分老夫人或許就可醒了,但想要能動、能說話,還需得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