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遠不是能回府省親的時候,因而此次出宮分外低調,只帶了幾十禁軍扈從。
路上延湄並沒有問太多,但身上無處不顯著焦急,她只坐了了個窄榻邊兒,不時便打小簾往外看一眼,蕭瀾與她十指交握,感覺到她手心有汗,用力捏一捏,說:“就快到了。”
延湄使勁兒點點頭,緊緊閉著嘴唇。
傅家沒換宅子,只門外多了兩座鎮宅石獅,門楣掛了金匾額,上書“定國公府”,不過延湄全沒留心這些,車駕停穩,她急著下了車邊往門內衝。
傅濟今日本沒奢望著延湄能回來看看,早朝後單只是去求個旨意,想讓宮中的太醫來給傅夫人診治,不成想聖駕親臨,府里人呼啦啦跪了一片,傅長風和傅長啟也趕緊從內院裡迎出來。
“莫拘著禮了”,蕭瀾示意起身,道:“朕命了太醫來,先診脈再說。”
兄弟二人忙在前頭引路,延湄帶著冪蘺,過了外院摘了,腳下越發趕得急,垂花門的門檻子高,她絆了一下,差差撲倒,還是蕭瀾勾住了她的腰才讓人站穩。
傅長啟本想說句寬慰的話,可延湄馬上就能見到傅夫人了,他也說不出口,只能伸了胳膊讓延湄搭著。
一路無話,行至正房,低等的丫頭都回避了,唐氏磕頭行禮,延湄也顧不上扶,穿過明間的堂屋往臥室去,她一路趕著步子,到了內室的隔門處卻停了,看看傅濟,說:“阿爹。”
傅濟勉強穩著神衝她點點頭,延湄抓著他一邊袖口這才進了屋。
傅夫人的房裡延湄出嫁前來過太多回,眼下雖已貴為國公府,可除了多出幾件擺設,屋中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迴文錦的床幃還是延湄回門時換的。
傅夫人便躺在這床幃裡,眼睛緊閉。
延湄過到榻邊,一時有點兒怔——傅夫人兩頰消瘦,面色發暗,一動不動地躺著,像是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延湄轉頭看看傅濟,又看看蕭瀾,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傅夫人的手,像是怕嚇著誰似的,極輕極輕換了聲:“阿孃?”
傅夫人半點兒動靜也沒有。
延湄嘴唇微微張著,愣愣轉過身來,傅濟看著小女兒,一時說不出話,蕭瀾也有些意料之外——早前傅長啟從濮陽走時,說過接到家中來信,言傅夫人病了。他當時想應大半是急的,等傅長啟帶了訊息回去,過些時日便能好。
前些天還問了一嘴,正打算進了臘月,朝廷沐休,尋一日讓傅夫人進宮會親,怎一下便這般嚴重了?
他上前拉延湄的手,輕聲道:“先叫太醫看看。”
延湄身子有些發僵,蕭瀾拉了一下竟沒拉動,便俯下身子,攏著她的背拍一拍,說:“沒事的,有太醫在。”胳膊環過她腋下,半扶半抱的把人拽起來。
延湄被他帶著坐到圈椅上,像是回神了,眼睛緊緊盯著太醫看。
今兒跟來的,是太醫院的院正,姓劉,四十多歲的年紀,人很沉穩,延湄見過他兩回,倒不是醫病,而是在敬思殿給蕭瀾講醫。
可於延湄來說,就還只是個陌生的大夫,盯著看了半晌,她心裡頭哪哪不對勁兒,又站起身,走到蕭瀾身邊,直勾勾地看他。
一屋子的人都在,蕭瀾卻也不避忌,扣著她的脖頸兒把人攬進懷裡,延湄一聲不出,臉貼在他的心口,聽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聽了片刻,心神定下來,仰頭看他。
蕭瀾手掌在她後頸搓搓,劉院正診過脈,臉色稍有些凝重,道:“敢問定國公,老夫人是否受過外傷?之前診治的大夫,是如何開的方子?”
“的確受過外傷”,傅濟讓唐氏去將前兩位大夫所開的方子都拿來,又道:“是月前的事了,但當時大夫診治過,又服了半個月的藥,已好多了,只是不知為何前日忽頭暈起來,一下便昏迷不醒。”
劉院正看著方子,道:“恐得檢視下老夫人的傷勢。”
唐氏忙準備簾帳,劉院正不能直接上手,只得唐氏看過再說與他,延湄卻聽到了他上一句話,看看傅濟和傅長風,道:“受傷?”
傅長風抿抿唇,看著她似乎不知該怎麼說,蕭瀾便轉了話,“稍等等,路上朕已讓人宣了閔小太醫來,估摸快了。”
幾乎就是他話音兒落地的功夫,花生往裡報,說閔馨到了。
而且,不僅閔馨到了,連寧王蕭真也來了。
蕭真大步在前,閔馨老遠地跟在後頭,眼圈通紅,簡直快哭了。
——昨兒得了這差事,她心裡頭是百般不情願,琢磨來琢磨去,想求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