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被燕文灝抓著手,慕子凌忍不住微微蹙眉,不悅道:“殿下,你鬆開我。”
燕文灝並沒有依言鬆開,而是抓得更緊了:“……不能鬆開,鬆開你又走了。”他的語氣裡,還夾帶著些許委屈。
神情複雜地看了燕文灝一眼,又輕嘆一聲,慕子凌不再繼續堅持要抽離自己的手,而是就著這個姿勢,他緩聲道:“我不會走的,殿下放心。”
燕文灝聽完心中一喜,隨即又明白過來,慕子凌只是說現在而不是指以後,於是,心情又一下子跌回谷底,眼神跟著黯淡了下去。
不捨的放開了慕子凌的手,燕文灝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他又一次道了歉:“謙和,對不起……”
這樣的道歉,對燕文灝而言,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過去,每當燕文灝道歉的時候,慕子凌從來都不會給他任何回應,只是用沉默來表明自己的態度,然而這一次,慕子凌沒有再繼續避而不談,沉默以對了。
垂著眼眸,慕子凌盯著手中的白玉茶杯看了許久,半晌過後,他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直直地望進燕文灝的眼中,跟他互相對視著,兩人都能清晰的看清對方眼底的神色。
慕子凌沒有著急開口,而是先沉吟了一會,把心裡要說的話都斟酌清楚,一盞茶之後,才緩緩開口。
他第一次叫出了燕文灝的名字,而不是一個“殿下”的稱呼。
這一次,慕子凌是把燕文灝和自己,都放在了一個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把燕文灝當做一個皇子看待。
他說:“燕文灝,我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你。”
停了一會,慕子凌抿了抿唇,而後接著往下說道:“但是我,已經能理解你了。”
經過這段日子的沉靜和思索,慕子凌已經能夠釋懷了,只是依舊無法原諒。
——他無法原諒,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從頭到尾在算計自己,並且欺騙了自己的人。
或許是因為自己心中也有對徐梓棋的仇恨深埋,所以在冷靜下來一段時日後,慕子凌就開始嘗試著去換位思考,之後再來重新看待這件,對他而言,始終無法釋懷的事情。
而後,他便發現,他一直不能釋懷的,歸根究底,只是自己付出了感情,喜歡上了燕文灝,而非這件事情本身。
站在燕文灝的立場和角度來看,當時的他,根本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自己多年被毒折磨的仇恨、身邊至親的血仇,以及那至高無上的權利……這些,顯然都會比一個陌生人,重要太多。
何況,燕文灝是皇子,本就是高高在上,習慣發號施令,而且他又自小生在宮內,不論是無意還是刻意,他都無法避免會耳濡目染的,去了解到一些手段和算計,清楚它們能幫助自己達到目的。
所以,無論是一開始對他的算計和利用,或者是後面的試探和欺瞞,都是無可厚非的,因為那個時候,燕文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要報仇,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罷了……
聞言,燕文灝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他搖搖頭,眼睛有些溼潤,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容來:“夠了,這就夠了。”
欣喜至極,燕文灝定定地注視著慕子凌,他紅著眼眶,認真道:“謙和,謝謝你……”
他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他從來都不奢求慕子凌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原諒自己,只要慕子凌能釋懷,能不再繼續氣悶,從而傷了自己,這對他來說,便已經是莫大的滿足。
至於其他,未來很長,燕文灝相信,總有一日,他能重新獲得慕子凌的信任,然後重新駐進他的心底裡。
對於這句感謝,慕子凌的反應極淡,他輕輕搖了搖頭,接著淡漠道:“今日,是我應該向你道謝的。”
如果方才燕文灝沒有及時趕到,或許燕文遠會對他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他們的身份始終有別,一個是皇子,一個是不受喜歡的皇子妃,他不能去反擊,否則鬧到了燕帝那裡,孰輕孰重,一眼便明。
從始至終,他都只想安靜的生活在這宮內,直到離開之時,不想捲入任何黨派紛爭。
對於慕子凌略顯疏離的態度,燕文灝不禁有些失落,他擺擺手,說道:“五皇弟本就是因為我,才會找你麻煩,所以謙和,你不必向我道謝的。”
說完,燕文灝又低下頭,同時輕聲嘆息道:“我們是夫妻啊,本不需要這麼客套和疏離的……”
聞言,慕子凌僅僅只是眼神微動,但依舊面無表情的,也沒有絲毫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