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憑他一句話,想要多少就可以收多少……大概真的只是因為咱們運氣好,和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沒有關係。——能以權市恩,必能以權謀利,說到底,都是假公濟私……”
“好了好了,”子釋笑,“人家免稅放行蓋印送糧,你們兩個還在這裡背後非議,妄加論斷,太說不過去。無論如何,這恩市在咱們頭上,這利也是你我得了實惠,啥也別說了……”
大哥如此反咬一口的無恥行徑,雙胞胎不是頭一回領教,依舊氣得沒法沒法。聯手捉住了子釋,呵他胳肢窩,三個人鬧得不可開交。
子釋上氣不接下氣求饒:“別撓了……大哥錯了……”護住貼身藏著的路引,“二位小俠,小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東西可一丁點都損壞不得……”最後賭咒發誓從今往後改過自新,嚴於律己以身作則,才得到弟弟妹妹的原諒。
把路引拿出來檢視一番,重新收好,正色道:“子周、子歸,西京對蜀州的控制,比咱們想象中要嚴密得多。聽今日黃先生和侯將軍的對話,理方司爪牙似乎無處不在。之前路途雖然艱難,言行卻自在隨意,如今只怕要小心些了。”
兩個孩子肅然端坐,聆聽大哥教誨。三人說了半天,終於收拾收拾睡下。
第〇三三章 孝子遲歸
西錦天佑四年十月,西戎王符楊登基稱帝,定都銎陽,改名順京;定元永乾,國號華榮。
原本符楊很喜歡西戎的“戎”字,莫思予在這種重大問題上不敢藏私媚上,一再委婉暗示:戎者,兵兇也,用在國號裡斷然不可。建議改用欣欣向榮之“榮”。
內府令賁熒為了顯示自己也很有學問,跟大王說“木謂之華,草謂之榮”,草木柔弱易折,“華榮”二字皆非長遠之意,建議換成帶金字旁的。
老莫不再吱聲。心說賁大你這下死定了。別說你賁熒自己名字裡就帶著草,大王的名字可還傍著木呢!“柔弱易折”?嘿嘿,光顧著跟我爭臉面,自掘墳墓都不知道。
符楊聽了大舅子一席話,心裡自然有些不痛快。但是西戎男兒向來不在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故此只向三個兒子道:“你們覺得呢?”
——不錯,西戎王符楊在登基稱帝前夕,三個兒子齊聚膝下。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將來會發生什麼,至少眼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事業昌盛天倫共享,實在是開國運定乾坤的好兆頭。
長生直到九月初才回到銎陽。
從封蘭關向北,若取直道,以他的速度,十來天工夫就可以回京。但是他下山之後,走了一段,站在連線澄水的練江支流“不老河”邊發了半天呆,忽然改了主意。悄悄潛過河去,折向東,從楚州北部進入豫州,又從豫州摸到涿州境內,這才掉頭向西,回到雍州。
這一個大圈子,兜了整整三個月。
一路上也不著急,走走停停,瞧瞧看看,好似遊山玩水。他功夫日益精進,又善於隱藏行跡,對西戎軍熟知底細。不論城廓鄉村、荒郊山野,還是官衙民宅、大街陋巷,如入無人之境。
而事實上,沿途大多數地方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也真正屬於無人之境。
豫雍境內,到處是散落的人骨。有一些日子較近的,還能看出骨殖上刀痕宛然,竟是死人被活人剔了個乾淨。楚州饑荒雖然厲害,畢竟氣候溫和,土地肥沃,直接餓死的比例小得多,不至這般悽慘。
長生拿刀挑起躺在路邊的骨架,是個男子,年紀應該不大。也不知是因為被吃而被殺,還是被殺然後才被吃。抬頭四顧,杳無人煙。那靠吃人活下去的若不是西戎士兵,恐怕同樣祭了他人五臟廟,成了一縷荒野孤魂。
就在此地坐下,生了堆火。天氣炎熱,他頭上倒是一滴汗也不見。掏出路上抓的一大袋蝗蟲,用細枝丫串了,擱火上烤烤,慢悠悠嚼起來。吃完了,往火裡添些木柴,把那副骨架拖過來燒了。一邊燒一邊唸叨:若是他在這裡,少不得要替你做篇祭文,誦幾句超度的經咒。可惜撞上的是我,將就一下吧。
望著火堆中的白骨,心裡生出一種極其深廣的悲憫之意,說不上來是哀傷還是惆悵。覺得自己心腸好像變軟了,又似乎是變得更硬了。仰頭看看灰色的天空,沒有慾望,沒有興奮,沒有壯志,也沒有雄心。不過是非做不可的一件事,須得用心做好。只是想:讓他在蜀州待著就對了。北方這副樣子,怎麼敢叫他看見?
其時西戎大軍鎮壓北部地區饑民暴動的工作已經進入掃尾階段。常常走上幾百裡,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城市,滿眼廢池喬木,一片冷落蕭條。只有城頭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