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道士剛走,阿箸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拍著胸脯大叫:
“呼,好險好險,差點被那幾個臭道士發現。”
湛露奇道:
“那些道士找的又不是你,你怕什麼。阿箸娘子,方才你躲到哪去了?”
阿箸喘勻了氣,才對湛露說道:
“那幫人是太白山的道士,太白山,你可知道?沒聽過?嘖,真沒見識。他們可是專門捉妖的,要不是領頭那隻狐狸散發出的騷味兒太大,教我察覺了,我準得被他們抓住。”
阿箸這句話透露出的資訊量略大,湛露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問道:
“剛才那個叫什麼青玄道人的,也是妖?”
阿箸點了點頭:
“剛才那個跟你說話的,就是一隻青狐。”
湛露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那道士眼神妖媚惑人,不像正道。她又問:
“你也是妖,他也是妖,本應該同仇敵愾才是,這隻青狐為什麼和捉妖的道士混在一起?”
阿箸撇了撇嘴,答道:
“你不知道,這太白山上收人,並不在意出身,只要有心向道,無論是山精水怪,狐兔獐鹿,都可入他門下。太白山中,平日裡擔水劈柴,灑掃應對這些雜務,大都由這些妖族的門人維持。說是門人弟子,實際上無非是不要錢的奴僕。太白山中道人時常下山捉妖,如有不服者,一律剪除。天下群妖怕他勢力,多有歸附的。”
“那麼那隻青狐……”
“太白山約束門人一向嚴格,門人弟子若不是修到足以約束自身雜念的程度,是不能下山的,這些妖族門人則被約束得更為嚴格。那青狐能隨意下山,還帶著那麼多弟子,恐怕是太白山裡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湛露哦了一聲,默默沉思起來。
自從明夷君出現,各種,讓人猝不及防。先是得知一向相依為命的阿箸娘子並非人類,如今又來了這些道士……以後,還會發生些什麼事呢?
阿箸見湛露低頭沉思,不再問她,卻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去了後面,輕敲明夷君房間的門。
明夷君正斜倚在榻上在休息,聽見敲門聲,隨口叫一聲:
“進來。”
阿箸進了房間,把屋門關好,嚮明夷君深施一禮,隨後向他稟報:
“主上,方才……太白山的道人尋來了。”
明夷君哼了一聲:
“他們動作倒是快,只是派來這些膿包的道士,難道就能奈何本座了?”
阿箸卻仍顯得憂心忡忡:
“若是平時,主上自然不用把這幾個臭道士放在眼裡,可是……”
她自知這話僭越,只說了半句,便不敢再說下去。明夷君卻彷彿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問了一聲:
“被你發現了?”
阿箸壯著膽子點一點頭:
“主上身上靈氣的強度……確實大不如從前了。”她停了停,又問,“主上……之前遇到了什麼危險嗎?”
明夷君搖了搖頭:
“無非是天道罷了。你剛剛修成人形,年紀尚幼,只知道修煉便可以增長道行,年紀越大,道行越高。卻不知月盈則虧,水滿而溢。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本座當年法力無邊,天道自然要壓制一二。”
明夷君回想起當年風光,不覺嘆了一聲:
“本座的法力於兩萬年前達到極盛,當時志得意滿,只道天下將盡納於本座之手。不想一萬八千年前,玉皇參透無極大道,開闢天庭,扶持天官神將,其後本座的法力便日益衰微,漸至於此。天道如此,非本座一人之力可以更改。”
阿箸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聽明夷君又道:
“本座當年讀《易》,看到乾卦之中若是六爻皆九,便喚作用九,卦辭為‘見群龍無首,吉’,意思是說,各方勢力相當,無人為首,此合天道,則吉。如今四方勢力皆弱,唯有玉皇天庭勢力雄健,此事……唉,不說也罷。”
明夷君說到一半,就不再言語,阿箸揣摩他話中含義,不覺大驚失色:
“主上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纂改天道?”
明夷君微微搖頭,阿箸明白天道不應妄測,自悔失言,也低了頭不敢再說。
房間中陷入尷尬的沉默,明夷君提起天道,驀然勾動他回想起兩萬年前事。他生於千萬年前,於時間的滄海中踏浪而來,兩萬年於他也只彷彿一須臾。想起那時驚心動魄如在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