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君說完這麼句話,就轉身回房歇著去了。
留下湛露傻愣愣站著,滿臉溼漉漉的,被風一吹,冰涼。
聽他這麼答應了,她的心情倒是安穩了些。只是每當她想到他那詭異的反應,總有些惴惴不安。
她還要跟他相處二十年,這件事就算是說好了,以後再有別的事呢?
獸類就是獸類,雖說看上去像人,到底和人不一樣。她怎麼也琢磨不明白他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說到底,求他留下這件事,她做得是對是錯?
明夷君一整天都沒再露面,不露面正好,湛露可是忙著呢。她的行李捲兒本來都收拾好了,如今還要拆開,鋪到阿箸房裡去。之前她以為酒肆要易主,因此早知會了平日給她送菜送肉的那幾個菜販屠戶以後不必再送,今日還得一一再重新打過招呼,明日裡再開張。
至於阿箸,當年她初化形時,還想著主上不久就會來接,然而這麼多年流落在外,她早就明白自己只是痴心妄想,這次明夷君偶然回到此處,對她而言,真是意外之喜。她知道主上對下人一向嚴苛,因此戰戰兢兢小心伺候。見明夷君在房裡休息不出門,便把準備好的晚飯放在門口。輕輕敲兩下門,不敢敲重了,生怕打擾到他。
湛露從小和阿箸在一處,深知阿箸一向懶散,萬事都不放在心上。從來沒見過她這樣謹小慎微的,不免嘖嘖稱奇。晚上與她同睡,笑嘻嘻問她:
“阿箸娘子,你就這麼怕他?”
阿箸衝她翻了個白眼:
“這不叫怕,叫崇拜。主上的僕從千千萬,如今我能貼身伺候主上,這樣的福氣,是求也求不來的。”
湛露看她得意洋洋,只是嘖嘖兩聲,什麼也沒說,神情甚是不屑。
阿箸看著她嘆氣:
“你年紀還小,過兩年就明白了。”
“我才不小,分明是阿箸娘子奇怪!”
兩個人開玩笑似的鬥嘴鬥了半宿,方才各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阿箸娘子早早起來伺候明夷君梳洗,湛露也開始準備早飯。
往常只有她與阿箸娘子兩個,早飯一向是隨便吃一口就完了的。如今明夷君在,自然不能隨便糊弄過去。恰好今日送菜的小哥多送了十幾個雞蛋來,湛露想了想,就打散了雞蛋,準備蒸雞蛋羹。
湛露小時候曾經見過母親蒸雞蛋羹,打上幾個雞蛋,用筷子打散了,再添上些清水攪勻,放少許鹽,把蔥花切得細細的,連同蝦皮一起撒在上面。
她照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做了,蛋液上飄著的蔥花青翠欲滴,看上去倒還真是不錯。
只是她畢竟從未做過,未免還是有些不安。她取了最大的蒸鍋,倒上水,把打好的蛋液分成幾份放進去蒸。
蒸雞蛋羹的這會兒,湛露也沒閒著。她和了面,烙起蔥油餅來。
蔥油餅這種點心,是湛露常做的,因此得心應手。揉麵,切蔥,把蔥花兒和油卷在面裡烙成餅,聞一聞,香噴噴的。
湛露心裡記掛著雞蛋羹,做蔥油餅的時候每隔一會兒就過去掀開蒸鍋的蓋兒看看。可是或許是因為分量太大吧,湛露看了幾次,雞蛋羹都沒凝固。
可是等她烙完餅,再揭蓋一看,本來應該柔滑光亮的雞蛋羹變成了蜂窩狀,她蒸老了。
畢竟是第一次蒸嘛!做的不好也沒什麼奇怪。好在蔥油餅做得相當不錯,完全可以彌補雞蛋羹的不足。
湛露看看廚房外面,明夷君早就在等著了。她趕緊端起雞蛋羹和蔥油餅過去,把早飯放在了明夷君面前。
明夷君一見那雞蛋羹就笑了:
“本座從未見過把雞蛋羹蒸成這樣的,這一次還真是長了見識。”
要依著湛露平常的脾氣,若是聽見人這麼嘲弄自己,定是要發怒的。可是眼前這個祖宗動輒就要吃人,實在得罪不起,她只有老著臉皮嘿嘿笑了兩聲:
“第一次蒸,蒸得不好,郎君包涵。”
明夷君也沒說別的,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拈起一片蔥油餅,輕啟雙唇嚐了一口。
只這麼一口,明夷君的眉頭就皺起來了。他將手裡那塊餅囫圇吞下,對湛露說道:
“也是難為你店裡的老主顧,為了照顧你生意,這種東西居然也吃得下。”
湛露平時常做蔥油餅,主顧們通常都買回家去吃,賣的也還算不錯。因此,湛露一向對她做蔥油餅的手藝相當有自信。聽見明夷君這麼說,她的臉一下子垮下去。
“就算是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