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出,一塊撂倒了白水部,一塊重重地把窗拍上。
突然,門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篤、篤、篤……白水部從地上爬起,湊到門縫去看,卻只看到鋪地的木板。
窗扇也響了起來。隔著窗紙,有個似手非手的東西不住拍打著,啪、啪、啪……
謝子文拔下頭上鐵簪,一下把方磚刺成粉末,曲指將粉末向幾扇窗戶彈去。牆壁動了起來,像捏泥巴一樣,窗子彌合成縫,轉眼都消失不見。他扭頭喝道:“快守門!”
白水部張袖一掃,整壺茶都潑到了門上,水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止”字。
敲門敲窗的聲音都暫時平息了。屋裡一片死寂。
謝子文慢慢退後,白水部也步步回移,靠到一處。
“水貨,我怎麼覺著……有點害怕……”
“……你自己怕就好了,別說出來。”
一語未了,四面八方瘋狂地響了起來!甭說門了,牆壁、承塵和地板都似被千萬隻手拍打,滿室塵土飛揚!兩人不禁捂住雙耳。他們沒有看到,門上用水寫的“止”字在怪力影響下慢慢滴淌,竟成了一個“步”字。一股血水般的液體順著“步”字最後一劃,從門縫底下淌入室內,向謝、白二人蜿蜒流去。
紅水轉眼間就沾到了白水部的靴底,突然化作怪手暴起。謝子文正顧著聽拍打動靜,忽聽白水部大叫一聲,人已被向外拖去。謝子文飛身去抓他手,身子仰跌地上,右腳往地上一踩,登時與磚石化為一體。
僵持好一會,謝子文額頭見汗,手爆青筋。白水部叫:“別鬆手!鬆手跟你沒完!”謝子文罵道:“要你說!”
白水部只覺越來越支撐不住,還待說什麼,腦後猝然一聲爆響,一塊木板砸他腦殼上。謝子文滿目塵灰,連嗆了幾口:“糟了!咳咳……門……”白水部扭頭一看,門已四分五裂!兩人還怔著,塵灰中躍入一個二十多歲的青衫劍客。他單膝跪地,舉劍作揖:“主人,燕三來遲!”謝子文鬆口了氣,癱坐在地。
白水部被塵土嗆得咳嗽不住:“燕三,你怎麼來了?咳咳咳……”
燕三攙他坐起:“我看到主人留下的鯉魚印,一路追來的。”
白水部伸手推他:“快走,這裡危險!”
謝子文忙道:“別趕幫手啊,他八字有六火,這破法術似乎怕他的戾氣。”
那隻血手已經消失無形。木門似乎被一劍劈碎,木板和碎屑散落在地上。喧囂似乎隨著剛才那一劍沉寂了。
白、謝兩人向外看去。門外是茫茫虛空,霧氣瀰漫,奇異的光點在裡面流轉不休。
燕三大驚失色:“剛才……剛才外面明明是酒樓啊。好幾個小娘子都在彈琵琶唱曲,一樓二樓座無虛席。有個夥計抱了酒罈子下去,我還撞到了他。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白水部扶牆站起,拍他肩道:“這是幻術,千萬小心。”
三人走出了屋子。視野中皆是霧氣,隱約顯現亭臺樓閣,又似湧動著毒蟲猛獸,漫漫漠漠,渺渺冥冥。唯有這個房間,懸浮在太虛之中。
“這是什麼?”白水部問,“這些景象怎麼這般熟悉?那座橋,那株槐樹……”
謝子文沉聲道:“別看了,只怕是蜃樓。都是你看到過的東西幻化的,當然熟悉。”
白水部奇道:“怎會是蜃樓?”
“聽說過海邊和大漠的海市蜃樓罷?這種術法,可不是日光和水汽的把戲,而是用古鏡施法,照出人的心魔。據說在幻境中,你會面對最難面對的事,遇到最難過去的坎兒。你須知道,一個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這就是蜃樓鏡術的可怕之處。如果不能過自己這關,自淨心魔,就會被幻像困死在這裡!”
燕三問:“那古鏡會藏在什麼地方?”
謝子文道:“它暗藏幻境之中,極難察覺,人執此鏡不能自見其影……”他話沒說完,身子登時虛化,隨風散去。
白水部急拽他手,已經來不及了。他轉頭一看燕三,他也消失不見。
白水部陡然置身郊野,眼前綠草如茵。他疑惑地走了兩步,忽見前面樹林裡,飄動著一片熟悉的衣裾。銷金鵝黃綾衣,嫩生生的顏色,直刺進眼裡。
從樹後轉出,他驚訝地叫了出來:“清蓮?”
袁清蓮一身鵝黃衣裳,含羞帶怯地站在林間,帶著茸茸的光線。她眼睛看著地上,柔聲道:“你還不快來。”
彷彿回到了那個寒食節。後面的一切都還沒來。迷戀、愛慕、幻想、痴情……都才剛剛開